瓜田蜜事_浣若君【完结+番外】(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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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皇帝止步,盯着两个跪在地上的孩子,看了半晌,寒声问道:“文贞,这都是谁家的孩子,难道说在入宫之前,父母连规矩都不曾教授过?”

  前一段儿在皇帝有灵猫香助兴,身子骨还颇为硬朗时,很受宠的刘嫔冷笑一声道:“这还用说么,有些人想要光复前朝的心从不曾死,给孩子们教受的,也尽是谋逆的心思,孩童本无罪,叫大人们给教坏了。”

  再有这一句,原本寒冷的气氛就愈发的寒了。

  李极踱步到甜瓜面前,示意他站起来,寒声道:“小儿,是谁教你喊耶耶的?”

  甜瓜先是一揖手,才道:“回皇太耶耶的话,是外曾孙的外祖父,晋王殿下。”

  两侧宫灯耀眼,昏黯的天际乌云堆积,李极道:“他好大的胆子!”想要夺皇位的贼心不死不说,还想光复前朝,止甜瓜的这一句,就激起了李极的杀心。

  转身要进百福殿,他回头道:“马平,宣朕一道旨令,就说肃凉的牧民深受北齐游兵侵扰,给晋王五百骑兵,让他前去平乱。”

  眼看过年了,肃凉一带正是大雪封山,寸步难行的时候。

  当然,也是正乱的时候,因为北齐曾经的首都就是肃凉,残兵游勇在那一带也活动的最盛,这时候只给李燕贞五百骑兵就让他去平乱,无疑是让他去送死。

  这还不算完。

  扫了一眼甜瓜,再看了一眼李昱瑾,他道:“至于这两个孩子,念在他们又愚又钝,朕就原谅他们的过失,原叫他们回自家去,永不许再入宫。”

  说着,他就来拉夏晚的手,想要牵着她进殿了。

  夏晚扶着春屏的手站了起来,语气也格外的冲:“皇耶耶,您不该不知道,阿耶只是宋州一代寻常百姓对于父辈的尊称,我打小儿就叫我父王为阿耶,既您不喜欢孙女的儿子,那定然也不喜欢孙女,求您,也放孙女和孩子一道归家吧。”

  说着,她牵过甜瓜的手,一左一右,把甜瓜和昱瑾皆揽到了怀中。

  丹墀上所有的命妇们又是吓了一跳,那刘嫔直接冷笑出声,心说,这晨曦公主是仗着皇帝的宠爱,想要找死了。

  须知李极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当初那般宠爱明月公主,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服过软,明月公主的六族皆由他尽屠,就连承宠的初夜,都是叫人捆着双手,强行办成的。

  他最终强压着明月公主,受了他十多年自以为是的宠爱。

  李极转过身来,已是满脸阴霾。

  这年届七旬的老皇帝,强硬,霸道,不可一世,冷冷盯着夏晚看了许久,道:“你祖母伴驾十六年,都不曾这样跟朕说过一句话。”

  夏晚猛然侧首,唇角撇着,眼里噙了满满的泪珠子,头顶的钗珠打在眼眸上,沾着金豆子似的泪珠儿,微一眨巴,说不出来的委屈。

  偏她的眉眼又是那般动人,玉肌雪肤,鹅圆的脸儿,眩然欲泣,纤毫毕显,就是当年的明月公主。

  明月公主死的那一年才刚刚满三十岁。

  在她十几岁的时候,李极在御苑初见,穿着件不合时宜的绿袍子的他,多希望那美丽动人的姑娘就永远停留在她的十六岁,永远都不必再长大,变老,因为他痴迷于她的容颜,和她的纯真。

  她是帝王的女儿,是天上的明月,而他是一个草莽,于一个草莽来说,除了皇权,还得有明月,才是一生权欲的终极。

  可等明月三十岁的时候,李极才知道,随着年岁渐长,两个人相濡以沫之后,真正吸引他的不是她娇好的面容,而是相伴十多年,俩人对于过往岁月的共同回忆。

  但那时候她于他只有满心的恨和不甘,叫他磨去所有的棱角,曾经的纯真也变成了绵羊一样的顺从,顺从到失去自己。直到最后,一心求死。

  所以,这刚愎一世的老皇帝,居然再一次对着孙女低了头,柔声道:“就叫一声阿耶又如何,从今往后,朕也要听年姐儿叫朕一声耶耶,可否?”

  他语气肉麻到连马平都听不下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夏晚就像看儿子一样,看着那嬉皮笑脸的老皇帝,恨了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喊了一声皇耶耶。

  止这一句,跪在冰冷大理石上半天的文贞差点喘不过气来。

  她绞尽脑汁,陪着两个熊孩子玩了半日,满心以为一举必能离间李昙年和皇帝,能夺走皇帝对于李昙年的宠爱,却不期最后竟是这么个结果。

  第110章

  因为夏晚的面子,昱瑾和甜瓜俩个讨人嫌的熊孩子总算没有叫皇帝逐出宫。

  七岁八岁,正是男孩子们猪嫌狗憎的时候,皇帝极为厌恶这俩个他的年姐儿揽在胸前就不肯撒手的熊孩子,好在文贞善解人意,转身就把两个孩子带到别处去玩了。

  夏晚就坐在帝侧,在一众嫔妃,公主和王妃,长公主们诧异的眼神中,面无表情的等着皇帝给自己布菜。

  她自幼长在山野,虽说生生丢了十多年的富贵荣华,可也因为那种平淡的生活,磨砺出一种淡泊的刚性来,宠辱不惊。

  皇帝挟来喜欢的,她便吃一口,若是不对胃口的,她连看都不看一眼。不用说,仅是这样的举动,就足以把在坐的所有人都给妒到死去活来。

  百福殿的构局,上虽有阁楼,但中间整个儿挑空,是一幅用云母、贝壳,石英等物贴成的巨幅屏风,而皇帝的宴会,则在那屏风之下。

  文贞将两个孩子带到了阁楼上,找了两只二十四锁的孔明锁来,哄着俩人去开了。她带着郭嘉的儿子,自然就不愁郭嘉不会上楼来找自己。

  果然,不一会儿,郭嘉上楼了。

  文贞目视着袍面上还带着寒气,胡茬苍苍的郭嘉上了楼,于他身后轻轻叫了声:“侍郎大人!”

  郭嘉原本是要奔着儿子去的,听见文贞在唤自己,微簇了簇眉头,却也停了下来。

  他侧首扫了文贞一眼,便朝着阁楼北端,夏晚寝室那一头而去。

  郭六畜这个人自来都是这样,若非文贞亲耳听过他躲在帷幕之侧,连淫诗都能颂的字正腔圆,格外动人,是不敢相信他这么表面上斯文正气,内敛寒默的男子,能把身段放到那种地步的。

  向来俩人私下要说些什么话儿,郭嘉都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所以文贞将裙子微提,一路小跑着,就循着郭嘉的步子而去了。

  面前那高大的男人,就连背影都敛着一股子的刻板和冷漠,就在走廊尽头时忽而折首,道:“皇上今夜还要赐婚吧?”

  说着,他于怀中掏出只香囊来,抓过文贞的手,递到她手上,再将她的手压合,道:“徜若他果真再度指婚,我会当着诸人的面直接拒婚,这于你来说是件格外难堪的事情。所以,郡主,趁着此刻皇上心情好,下去跟他说一声,就说你不想嫁给郭某,让他打消了赐婚的心思,可否?”

  这香囊,也是文贞亲自绣了,然后悄悄放在郭嘉位于青睐殿的床上的。

  “可是这苏合香你不喜欢?”文贞问道。

  郭嘉断然摇头:“郡主,郭某是乡里人出身,没有带香的习惯,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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