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秉安狠狠的把人抓起来,粗声质问着。
“你是故意的,邵家默认了,只要能避免圣上的猜测,舍弃亲人也无甚所谓,是不是!”
邵柏博从未见过妹婿如此暴怒的模样,鼻息喷在脸上,他怀疑面前的小子现在恐怕活啃了他的心都有。
“湖湘书院对邵家来说是灾非福,四叔祖他老人家当是能体谅的。”
“邵柏博,你就是个畜生,没有心肝的禽兽。”
邵柏博仰面望着天,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朝堂上的云云众生,哪个不是人吃人,大家不过都披了一层人皮而已,内里谁又比谁干净。
“明诚,回去吧,去太子跟前做个纯臣,对你对叔祖他老人家都好。”
“我不走,等到城门开启,我要回草庐。”
“你……,竖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由得你去!”邵柏博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人家死活不领情,他也懒得再费功夫。调转马头,带着扈从就要离开。
马鞭都已经扬起来了,他又拉住缰绳停在了那,吐纳片刻,抛给了身后一块令牌。
“这是当今赐给瑞嘉公主的腰牌,你好自为之。”邵柏博想过去救人的,他只是被缠住了,脱不了身而已……
赵邵两位大人在墙根底下说些什么,楼上众人是听不着的,不过好在司礼监还识得这圣上随身的物件,纠结已久的城门总算是给打开了。
如邵柏博所言,草庐里早就人去屋空,赵秉安踏过竹林的斑斑血迹,走进来的时候腿都是颤的。
遍地尸首,许多都是看着赵秉安长大的老人家。
院中残花败叶,以往安然静谧的场景瞬间转换成了修罗地狱。赵秉安冲向卧堂书房,那里已是满目狼藉。
“少爷,庐中没有活口了。”
“是我的错,我太过自大了,我早就该料到他们不会轻易罢手。我怎么那么笨,怎么就忘了他们可能会对师傅下手……”
赵秉安跪在白玉棋盘前,两手死命的捶打着自己的头颅,悔恨不矣。
沈林陪在一旁,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小心翼翼的注视着主子的举动,防止他真伤到自己。
“苏泽衡,我与你,不死不休!!!”
铁卫退出卧堂,谁都不敢打扰此刻的少主。
“通知二伯,今夜上府拿人,不管用什么理由,都要将苏煜带出来!”
“可是主子,鸿胪寺的案子现在证据不足,回纥部的扎木勒又已经离了大朔,咱们纵使将苏煜锁拿,最后也定不下罪名啊。”
“不需要铁证如山,扣他一个私通外邦、构陷朝臣的罪名,带回大理寺严刑拷打。我就是要让苏泽衡清楚,他如何待我师傅,我就百倍千倍偿还到他儿子身上!”
第214章 逼问 奏对
“秉安,一旦迈出这一步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苏袛铭好歹是当朝次辅, 他若真的绝地反击, 二伯没有几分把握能招架的住。”
赵怀琰说这话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前程, 实际上,袁枚身殒之后,他这个大理寺卿当得也是如坐针毡,长宁郡王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乾清宫势必会记他一个帮凶之罪,以那位圣上的心性,他能不被找后账全靠永安侯府当前得用, 将来的下场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侯府世子早退, 就传递出了一个信息, 将来府上是要全力推举老五上位的,二爷能以庶子出身爬到如今这地位,也没什么多余的奢望了,既然膝下三子都被侄儿安顿好了, 那他着手自污一把, 说不定还能功成身退呢。
只是,苏家不是等闲,侄子今夜之举是否太过鲁莽了?
“连累二伯了。”
“你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咱们伯侄之间不必如此外道,苏袛铭已然入宫,以你的说法, 苏泽衡未必在府上,既然下了决断,那就趁此良机速战速决,省得再出纰漏。”
赵怀琰选中赵秉安,就是因为这孩子身上有人情味,今日他能为授业恩师戳破大天,来日未必不能抛却生死守护族人,有这样的家主,人心才能栓得牢,哪怕要为现在的冲动付出沉重的代价,赵怀琰也甘愿给小侄儿护这一程。
烟袋街自大朔立朝以来就是阁老居所,这里府宅稀落,但每一座都有近百年的根基。大理寺差役执刀后随,前头兵马司重军精锐披甲背弓,刀柄击打在盾牌上,杀气惊骇了几家妇孺。
沈邵两府的下人阖紧门户,将消息火速传进了内宅。小沈宅的老太太一把扣住身旁的闺女,狠狠的数落着这个没见识的丫头。赵家这小子手段够狠戾,有她家老头子年轻时的风采。沈氏一颗心直悬着,可看她母亲的神色,似是今夜之事另有蹊跷。
邵家那边就尴尬多了,邵府老太爷早被气仰了个儿,这会儿正躺在床上休养,一收到这个消息是又羞又愧,指着自己膝下几个孽畜破口大骂,怒到极致,“哇”的一声又呕出了大片黑血。
苏宅里头“泽”字辈的老爷们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几人躲在府门后面,扒着门缝往外打量。
“完了,完了,那帮武夫要打上门来了……”
“他们绝对是早有预谋,要不然怎么会父亲前脚入宫,他们紧跟着就动手了!”
“二哥呢,二哥为何不在府中,他到底去哪了?”
被几个叔父拉扯着,苏煜极为不耐,他腿脚本就不便,这些人还一个劲地把他往外拖,什么居心!
“父亲有要务处理,阿七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的行踪。”就是知道也不会说,苏煜想想赵秉安此刻肝肠寸断的神情就忍不住的心花怒放,脸上的笑意差点都压抑不住。
苏家几位爷对侄子这种大祸临头还不知所谓的表情极为不满,可想想二哥的手段,他们彪出来的怒气又生生压了下去。
长房两兄弟已经快要绝望了,他们不明白,赵家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反悔,他们已经计划好,马上就要动手了,再有几天功夫,一定可以击溃二房,给父亲报仇,永安侯府不就想要苏煜的命吗,为什么现在却要上门拿他们呢。
府外被重兵团团包围,苏宅现在是一只麻雀儿都飞不出去。赵秉安伯侄两人驱马赶到石狮身前,眉色冷硬的注视着这座偌大的府宅。
长长的火把将街面照的通亮,兵士步步逼近,整齐的步伐声听得苏府内所有人心惊胆颤。
苏煜瞄着门外的赵秉安,一股邪火顶上脑门,差点又要开门叫骂。苏家几位老爷瞧着外面那来着不善的架势都慌了神,哪还敢放任这小子胡来,恶狠狠的将人摁下以后,赶紧将其塞回了二房那边,这个侄子诚心搁这裹乱呢。
几人面面相觑,撺着手踱着步,眼神时不时往长房两个侄子身上瞄,他们不是不想救人,只是有心无力。
“破开府门,将回纥细作苏煜捉拿归案!”
既然要打脸,就不必再惺惺作态,今夜,他们伯侄俩就是要践踏苏家这块牌匾,没得商量!
“是!!!”
今夜出勤的是侯府打小养出来的铁卫,对他们而言,赵秉安的话比圣旨还好使,这些人以往在北疆攻城略地都是家常便饭,如今破开一道小小的府门自是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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