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珺也不勉强,自家人实在也不用客气,吩咐膳房的晚膳备的精细一些,他便先回了玉函院。刚进门,想喊个人来帮自己把朝服卸下来, 结果就看到蒋氏对着他比划,往下又瞧见睡的正香的小儿子,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轻手轻脚的走到塌边上,刚想坐下来歇歇,顺便看看儿子,结果蒋氏直接把他哄到一边去了,说是嫌他身上流苏玉佩晃来晃去的,待会扫到儿子怎么办。
赵怀珺摸摸鼻子,差点忘了。最后,也没用下人,三爷自己把身上的家伙什都给小心翼翼地摘了下来。两口子也不说话,就在榻上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这孩子也不知像谁,睡觉老要抱个什么在怀里,小时候就这样,要是陪他一起睡啊,每回都能被他给压醒。现在都快长成大人了,还搂着他娘睡呢,也不怕被人笑话。
蒋氏倒是乐意的很,儿子跟自己可是最亲近的,自家老爷都比不上。赵怀珺看着夫人脸色很好,精神头也不错,想想父亲交代的事,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
“咳,嗯,前几天父亲把我叫到华厦去了,吩咐了我件事,想回来问问你。”
蒋氏一看他那副神态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给小儿子拉了拉被角,觉得不会再透风了才开口,“什么事?”
“呵,老爷子给小七相中了门婚事,那意思是要你上门去提。”
蒋氏一开始没大反应过来,小七,小七不是在族学里养着呢吗,老爷子没事提他干嘛。狐疑的打量了赵怀珺一眼,是不是你挑唆的。好啊,赵怀珺,你要担心我坑了你儿子就直说,不用把老爷子搬出来压我。
眼看着自家婆娘要爆,赵怀珺赶紧从榻上撤下来,又指了指熟睡的儿子,示意别把他吵醒了。等蒋氏的怒气收得差不多了,才继续说:“不是你想得那样,这次确实是父亲的意思,你还记得抚远将军府上的几个丫头吗,大郎成婚的时候,你不是跟他家二夫人聊的挺好的吗。”
蒋氏听着抚远将军府这名就觉得耳熟,再细一想,原来是他家啊。这家名声是好,可是会不会太不吉利了些。虽然觉得给老七那个庶子娶个什么回来,她都不在意,反正又不想见他们,将来让他们自己过去好了。可是吧,这抚远将军府的那几个条件也委实是太低了些。
“那老爷子说得是哪个,我记得将军府的大房二房好像都有适龄的女郎。”
赵怀珺瞧这事有门,赶紧接口,“听父亲的意思是大房的长女。”
蒋氏忍了忍,没忍住,“这位小姐好像……,好像是父母皆亡吧,娶这么个媳妇回来,人家在背后还不得嚼舌头根子,说我苛待你儿子。再说了,我可听说,抚远将军府的家底都拿来给那个剩下的铺前途了,估计是拿不出多少嫁妆的,你可别指望我贴补老七啊,我的嫁妆将来都是要留给安儿傍身的,一分余钱都没有。”
原也不指望你能伸手,不添乱就算帮大忙了。“那你是同意了?”
反正这门亲事瞧上去也没什么好处,老爷子又发了话,干脆随他们去好了,“那等会儿晚宴的时候,你跟老七说,反正和我没关系。”蒋氏才不傻,这门亲事眼看就是老七吃亏,虽然不惧那个软蛋,但她也不想没事去招他。
赵怀珺简直松了好大一口气,没想到今天夫人这么好说话,搁以前估计听到老七就炸毛了唉。
赵秉安在榻上装睡装得也很是辛苦,夫妻俩说话的动静虽然不大,但架不住赵秉安敏感的耳神经,有点声音他就睡不着了。没想到,七哥要跟将军府结亲了唉,别看将军府现在势微,但他敢说就凭王开远的本事和眼光,几年后说不定就起来了,到时候这门亲事是谁高攀还真说不准,毕竟听说要结亲的那位好像是嫡女,自幼养在将军府老太太膝下呢,那教养才貌肯定比庶出的七哥强多了。
看着榻上明明在被子下面动来动去,偏偏就是不起身的小儿子,三房夫妻俩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知道你醒了,正好也快到时候了,赶紧去洗漱一下,待会晚膳就要开始了。”
这下赵秉安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掀开被子给爹娘行过礼,就先领着下人回房了。
晚上酉时,两房人都到齐了,就还差六少爷赵秉宰。赵怀珺有些不高兴,“不是早就派人通知了吗,大郎怎么还没回来。”柳氏挺着个大肚子,面容有些枯黄,此时却不得不开口,“大概是忙吧,相公这些天一直在户部加班,人都瘦了一大截呢。”
“哼,忙到连回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看来该天我得去拜访一下户部的堂官,看看咱们六少爷到底天天在忙些什么。”
“其实……”赵怀珏刚想把事情捅破,结果沈氏在桌子底下拽住了他,轻微的对他摇了摇头,这毕竟是三房自家的事,又是在安儿的喜宴上,现在捅破,小六在弟弟们面前颜面全失,到时候还不见的闹出什么事来。赵怀珏也知道自家夫人考虑的在理,只是那孩子实在是糊涂啊。
晚宴酉时开席,结果赵秉宰直到戌时才回来,身上还飘着淡淡的竹叶青的酒味。赵怀珺的怒气就要压抑不住了,顾忌众人面前,他生生忍住了。
赵秉宰倒也乖觉,知道自己误了时辰,还特意的给赵秉安道了歉,说是原本打算应酬一下就回来,结果那群人听说自家弟弟的喜事非得让自己多喝几杯才能走,没办法,他最后装醉才回来的。
撒谎,这上等的竹叶青,开坛醒酒没两三个时辰完不了,你要是想脱身早就能回来了。
赵怀珺兄弟俩什么人,宦海沉浮那么些年,这点小伎俩也敢在他们面前摆弄,简直是班门弄斧,丢人丢到家了。兄弟俩清楚的很他为什么撒谎,只是,还是得忍,总不能把这层仅剩的窗户纸捅破,让小辈们为难。
倒是赵秉宰还觉得自己把父亲叔父骗过去了,心里放松的很。席上听说自家二弟居然定亲了,还破天荒的给这个从来没正眼看过的弟弟敬了杯酒,把赵秉寅惊得诚惶诚恐的接过去了。
这倒是让席上的氛围缓和了不少,就连赵怀珺的脸色都好看了很多,想着这孩子到底是有救的。
不过,赵秉宰要是不闹点事出来,也就不是赵秉宰了。他在席上等了好一会儿,眼见父亲喝的正酣的时候,端着酒杯过去了,“父亲,儿,有点事想跟您说。”
赵怀珺还没怎么样,赵怀珏先憋不住了,沉声道“小六,有些事要知轻重,能说不能说,想好了再开口。你现在还年轻,一时走错路没什么,关键是能悬崖勒马,迷途知返。”
赵怀珺心里咯噔一下,长子这是又做了什么,五弟从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是抓到确切消息了,或者说,御史台已经得到什么消息了。
“大郎,你,你到底做什么了?”
赵秉宰很不忿,五叔怎么也这样,这府上除了大哥就没人想自己好。心情激愤下,说话的口气就不自觉差了很多,“儿不过是户部一个七品的百司,就这不还是大伯看我可怜才给的吗,能干出什么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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