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为糖,拐个醋王_许乘月【完结+番外】(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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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

  不论他们是出于领军建功以图将来的雄心,抑或只是为了那并不丰厚的饷银,他们全都实实在在用自己热血之躯,在边关风雪中做了西北国门上坚不可摧的盾。

  在他们身后的千里之外,便是这盛世红尘。

  可他们中的许多人,或许终其一生,都不会有太多机会亲眼看看,自己身后捍卫的这广袤天地,有多么热闹繁华。

  就是一群如此值得尊敬与颂扬的儿郎,她与他们结识的初心,竟只是为了利益与算计。

  尴尬、惭愧、心虚、内疚,种种滋味齐齐涌上罗翠微的心头,此刻的她真希望事情可以重新来过。

  没有什么“狼狈为奸”的阴暗腹稿,没有什么苟且的图谋算计。

  云烈和他的同袍们,不该得到这样的对待。

  他们应当得到真诚的尊重与敬仰,而不是冰冷的利益和算计。

  更不该因为她的一己私念,就被推上随时可能身败名裂,甚至被追责问罪的凶险境地。

  ****

  就这瞬间,悔不当初的罗翠微决定彻底抛开昨日的腹稿,放弃之前那个并不缜密的计划。

  恰巧此时店小二前来上了菜,她便趁机平复了心中波澜。

  “所以,你们在临川,平日里除了演练军阵和比武对战,就是打猎、摸鱼?”罗翠微取了一双竹筷递过去。

  云烈接过,口中应道,“有时也揍揍送上门来找死的北狄人解闷。”

  他一本正经的追加上这个项目,让罗翠微忍不住闷笑出声。

  盈盈水眸中那层原本带了些感慨伤怀的薄泪,就这样生生变成带了笑意的泪花,偷偷从她的眼角欢快地沁了出来。

  云烈不明所以:“笑什么?”

  “我忽然想起陈叔方才说,”罗翠微拿出随身的绢子拭去眼角笑泪,软声颤颤,“殿下真的用面团……捏了个‘身中数箭的北狄人’吗?”

  云烈眸心烁了烁,迅速垂下脸看着桌上的菜,斩钉截铁道:“菜要凉了。”

  强势终结此话题。

  二度笑出眼泪的罗翠微清楚地看到,浅铜色的俊颜上分明布满了可疑暗红,都一路烫到耳朵尖了。

  ****

  巷中小食肆的餐食自比不得罗家,可这顿简单的餐食却让罗翠微吃得很是愉悦。

  午时半刻,两人从小巷回到灯市正街时,罗翠微每走几步就忍不住转头看看面色凝肃的云烈,再想象一下他面无表情地认真捏着“身中数箭的北狄人”的模样,立刻又会垂下脸抖着肩膀无声笑开。

  铁骨铮铮的戍边英雄,私下里竟也是个幼稚鬼,真是越想越好笑,她实在是……哈哈哈哈。

  “陈叔这个叛徒,”恼羞成怒又无计可施的云烈瞪人了,“你再笑,我就……”

  一时没想好该如何威胁她,云烈尴尬卡壳。

  罗翠微索性大声笑开:“你就……也捏一个身中数箭的罗翠微吗?哈哈哈哈哈。”

  许是因为她已决定抛开算计,坦荡磊落地与他友善相交,便少了往日那般的谨慎与顾忌,没注意自己连“殿下”都不称了。

  云烈本因为被她知晓了自己的幼稚行径而轻恼,可望着她笑得整个人都明媚起来的敞亮模样,没防备自己的唇角也跟着飞了起来。

  “想得倒美,对你用不着箭,”他没好气地笑瞪她,自暴自弃一般,“惹急了,我回去就再捏一个‘你’,若你再借此笑话我……”

  罗翠微笑意僵住,有些惊诧地倒退两步。

  见她有所收敛,云烈得意挑眉,徐徐又道,“……就给‘你’蒸成饼,再一口咬掉脑袋。”

  凶不凶恶?残不残忍?哼哼。

  罗翠微顿时松了大气,拍拍心口,脱口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捏个没穿衣……”

  意识到自己险些说了什么浑话,她急忙咬住自己的舌尖收了声,两颊绯红地抬眼偷觑云烈的神情。

  还好,没什么表情,大约是没听出来的吧?

  真是放松过头了,什么瞎话都往外蹦。

  罗翠微心虚地垂眸笑了笑,没敢再直视他:“赶紧去挑花灯吧,不然再过一会儿街上人又要多起来了。”

  她低垂着眼,就错过了云烈脸上那明显“想很多”的恍惚赧色。

  ****

  虽说之前熊孝义推测过,罗家结交昭王府,或许是想抬抬自家声势,可云烈始终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不过,这大半个月来,罗翠微每回登门只是友好走动,与府中众人打成一片,又在无意间解了临川的燃眉之急,却始终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从今日一早见面起,这姑娘有数度欲言又止,其间的紧张与异样,云烈是有所察觉的。

  他原本想,就凭她大半个月来的耐心与诚意,只要她所谋之事不是非常出格,他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所以他才答应陈叔出来买花灯,并特意约她一道,心想只有他们两人单独相处时,她说起话来或许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她倒确实没什么顾忌,可那“没有顾忌”的走向,与他料想的完全不同。

  回溯今日发生的所有事,他总觉得她很像是……

  专程来调戏他的。

  第13章

  “你瞧这个行吗?”罗翠微指着一盏胖乎乎的小鱼灯。

  跟在他们身后热情介绍的店小二机灵得很,立刻转身捧出一盏同样的小鱼灯,恭敬地递到云烈的手中。

  云烈微蹙的眉间有一丝不解:“过年时,需要这么……童趣?”

  他小时住在内城,逢年节或典仪,布置、筹备、采买等事宜自有少府门下属官与各宫詹事协商督办。

  待他开府后,又常年在临川的营中,昭王府里大小琐事全交由陈总管做主,他自己就是个一问三不知的翘脚主人。

  此时面对罗翠微的征询,他暗暗有些头疼,发觉这种事竟比“这回该调哪支队伍去殴打北狄人”更难抉择。

  “你是想说‘幼稚’吧?”罗翠微嗔他一眼,笑吟吟地拿指尖戳了戳小胖鱼的身躯,“它模样乖巧,夜里点亮了挂起来就好看的,而且寓意也好啊。”

  云烈闻言略垂了面庞,严肃认真地端详起手中那盏小胖鱼灯。

  他实在看不出这花里胡哨的小胖鱼和别的灯相比有什么特别之处,毕竟它还是纸扎的,再胖也不能吃。

  不过,罗翠微眼里闪着晶亮的笑,拿纤细指尖温柔又调皮地轻点着小胖鱼“身躯”的那副模样,却无端使他喉头有些发紧,心中怦怦,再看向那小胖鱼时,又觉得它虽不能吃,可瞧着似乎真比旁的花灯好看些。

  云烈喉头滚了滚,长睫轻颤,应了一声“还行”,将手中那盏灯还给店小二。

  “那这个就要十对吧。”罗翠微对店小二道。

  寻常人家买灯,同样的形状最多买个一对两对也就够了,小二听她脱口就是“十对”,再瞧瞧她身上那造价不斐的浅碧色霰花暗纹锦袄裙,料想这家人的宅子必定不小,笑容愈发热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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