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为糖,拐个醋王_许乘月【完结+番外】(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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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说,熊孝义其实在面临一打四的局面,孤军奋战不说,还得连打三场。

  这样恶劣的形势,若换了旁人,只怕就要未战先怯,气势上就落了下风。

  可偏偏熊孝义在临川那样险恶的环境里、在饭都吃不饱时,也从不畏惧与北狄人真刀真枪以命相搏的猛将,此刻马球场上这点小场面,在他眼里就只值得一记哂笑罢了。

  看似粗壮如熊的身影,在马背上却是出人意料地灵活。

  虽几乎是独自撑起黑方的攻势,可他行止之间那杀伐争胜的气焰之嚣张,像是身后站了千军万马,大将之风稳如青山。

  随着熊孝义第九次击球入门,判席上的滴漏也尽了,恭王云炽身边的旗令挥动黑色小旗宣告黑队胜出,第一局结束。

  众人的欢呼喝彩让熊孝义尝到英雄凯旋般的滋味,于是他勒马停在场中,将球杖高高竖起,向众人致谢礼。

  完了还回头冲红队四人咧出满口大白牙,被晶莹热汗覆满的黑脸上全是挑衅的笑。

  将马交给场边的侍者后,他瞥见满脸严肃在旁督战的云烈,便随意拿衣袖胡乱抹着面上的汗,步步生风地走过去邀功。

  “没给咱们临川军丢脸吧?嘿,他们就是再来十个人,熊爷照样赢得跟玩儿似的!”

  云烈的眸底浮起淡淡“与有荣焉”,口中却还是冷冷道:“还有两局,瞎得意什么?别忘了,骄兵必败。”

  “呸!什么破嘴,一天不触我眉头你能死啊?”熊孝义使劲剜他一眼,见罗翠微满脸崇敬地递过来一张厚巾子,忙笑着接过,“多谢多谢。”

  “熊参将果然厉害!”笑脸盈盈的罗翠微毫不吝啬地赞扬道。

  云烈抿了薄唇,一言不发,目光凛凛地瞪着熊孝义手上的那张巾子。

  什么话也不说,就那么瞪着。

  熊孝义汗才擦到一半,被他瞪得通身直冒寒气,赶忙讪讪地笑着要将那巾子还给罗翠微。

  许是此刻云烈身上的寒意太过瘆人,且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罗翠微也无辜被冻得后脖颈一凉,虽不明所以,却还是悄悄往旁边退了半步,这才向熊孝义伸出手去。

  余光瞥见罗翠微的小动作,云烈面色愈发沉寒,长臂一展,不轻不重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一记。

  见她忙不迭缩回手去背在身后,云烈才沉着脸将熊孝义手中的巾子一把抢了过来,用力丢到旁边的侍者怀里。

  ****

  许多人并没有注意到,在两队人马休整的间隙,桓荣公主云汐与安王云焕立刻进了显隆帝所在的那间锦棚。

  这二人都是惯会卖乖的,一唱一和地言道今日愿“彩衣娱亲”,要凑个热闹下场赛上两局,让父皇看个高兴云云。

  哪怕身为帝王,年纪大了之后,在日常琐事上也会有普通人为人父母的心思,对儿女的亲近恭顺总是受用的。

  显隆帝自是欣然允准。

  稍事休整后,第二局再战。

  望着对方全新的阵容,熊孝义幽怨而愤怒地瞪向场边的云烈——

  什么破乌鸦嘴!

  对方四人中就有两位殿下亲自下场,这就真真是在欺负人了。

  可皇帝陛下都允了,谁又敢喊一句“不公”呢?

  因对方临时换上两尊轻易动不得的大佛,熊孝义自不敢再如上一局那般大开大合,生怕一个不慎冲撞了两位殿下贵体。

  毕竟皇帝陛下还在旁边看着呢,若因他之故导致两位殿下有个什么闪失,这罪名只怕谁都搂不住。

  连熊孝义都缩手缩脚,他队友自是愈发“出工不出力”地糊弄场面,于是第二局毫无疑问输得一败涂地。

  这次他再回到场边时,就如打了败仗的溃兵,蔫头耷脑,大黑脸上布满灰溜溜的丧气。

  罗翠微心下不忍,柔声宽慰道:“熊参将不必在意,只是玩乐,输了也没关系的。”

  对方那么明目张胆地不要脸,一气儿出了两位殿下亲自下场,换谁都得忌惮三分,实在不能怪熊孝义。

  “还有一局,若是输了,你就等着做熊肉干,”云烈却一脸冷漠地负手而立,半点温情都没有,“对面只不过换了两个人,就把你打成这副怂眉搭眼的死样子,要你何用?”

  熊孝义有些不忿,咬牙低嚷:“说得倒轻巧,那俩人跟瓷像有什么两样?若一个不留神给碰碎了,我……”

  云烈冷哼一声,虽没有多说什么,可那毫不遮掩的鄙视之情却溢于言表。

  “你行你上啊!”熊孝义不服气地吠道。

  他只是个小小的中军参将,哪敢在陛下面前对两位殿下当真动手,又不是想死得忙。

  “好啊。”云烈垂眸捋了捋衣袖,举步便向显隆帝所在的那间锦棚去了。

  走了几步后,他回头看了罗翠微一眼。

  墨黑如曜的眸心里隐隐闪着安抚的浅笑,似是在说——

  别担心,我会守好你的嫁妆。

  ****

  第三局阵势一摆开,众人就心照不宣地无声笑开。

  先前还有一些人在旁打混玩闹,并未认真观战,此刻却全都不约而同地往场边围栏处挤去。

  不过小小一局马球赛,竟一气儿下场了四位殿下,如此隆重的场面当真是千载难逢。

  云烈与云沛着黑衫,云汐与云焕着红衫,泾渭分明,执杖相向。

  两位领军的殿下,与两位协理政务的殿下,端坐马背时气势却颇有点势均力敌的意思。

  毕竟云烈久在临川,以往就算偶尔回京,也不大爱在外与人走动;许多人虽也隐约听闻过他在西北边境上的赫赫威名,却因从未亲眼见过任何蛛丝马迹,就不免有些“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揣测。

  此时近午春阳通透的光芒洒在云烈浅铜色的面庞上,无端浸润出一种别样的英华。

  他的身形并不像熊孝义那般壮硕,却比熊孝义高出小半头,端坐在马背的身板挺直如参天白桦,很是打眼。

  他的面庞迎着光,五官被那金灿灿、融融亮的金晖细细勾勒一遍,倍显深邃,透出一股子狂肆、刚猛的俊毅。

  许是方才换衫时没;留神,此刻有一缕稍显细碎的发自他额边散落下来,略略遮住泰半左眼。

  剑眉微扬,星眸流光,意气风扬,豪情峥嵘,似少年郎。

  罗翠微远远望着他,心下一颤,唇角弯弯成甜月牙。

  她觉得,自己可能要完。

  ****

  一上了马,云烈整个人的气势又完全不同了。

  那是林间猛虎猎食时的模样,足够凛冽,足够耐心,足够狠戾。

  游刃有余地策马进退,指挥若定地调度队友,挥杆时的从容与精准,一举一动都鲜活、生动且势不可挡。

  那柄长长的马球杖在他手中,如一柄无坚不摧的戈矛,所到之处,敌方溃不成军。

  那颗小小的马球在他眼里,似是万军之中的敌酋首级,任何试图围追堵截的决心与行为,都无法拦阻他的攻势。

  可细察之下,他又绝非全然冒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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