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了她的鬼话!多半是叫她家司厨做的,为了不被看出破绽才没做什么精细花样,倒也算谨慎。
“殿下您这眼神不对啊!”罗翠微含笑佯怒,眼角眉梢俱是娇俏恼意,“这真是我亲手做的!”
云烈暗暗“啧”了一声,没接话。
罗翠微却是个惯会顺杆子往上爬的,当即轻恼地捏了小拳头,正色道:“既殿下不信,多说也无益,明日我自备食材到府上来当着殿下的面再做一回!”
“不是……”云烈脑中嗡嗡,顿时语塞。
“殿下不必推辞,商人之家最重信誉,若不能证明这当真是我亲手做的,传出去我可就没名声了!”罗翠微神色庄严却又执拗无比,“我明日一早就来,请殿下务必全程见证,告辞。”
她干脆利落地行了辞礼,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正厅。
云烈傻眼地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懊悔至极。
这张多事的破嘴,怎么又让她找了个明日必须见面的借口了?!
太奸诈了,防不胜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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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精工细作,往往是在不起眼的小处最见真章。
寻常讲究的人家做荠菜青团,只是将荠菜剁成碎叶和进糯米粉中即可,做出来的团子外观是青白交杂的。可眼前的团子却是碧青如玉,这需得费劲先将荠菜剁成泥才能做到。
“都说这罗家的吃食讲究,还真不是吹的,”熊孝义口中塞得满满当当,还不忘对黑着脸的云烈笑道,“这玩意儿看着普通,味道却还真不错。最可贵的是,它是肉馅儿!扎扎实实的肉馅儿!”
太感人了,他已经有日子没这么痛快地吃到过肉了!
云烈面色更黑三分:“你也不怕撑死。”
这混蛋熊孝义,都一口气吃光两层食盒了。
“你真不吃?”说话间,熊孝义已打开了第三层。
云烈气闷地抓了一个团子,恨恨塞进口中。
“你别想那么多了,我瞧着她不像有恶意,”熊孝义一边美滋滋地吃着,一边心大地劝道,“即便其中有诈,咱们兵来将挡就是。这么多年了,咱们什么阵仗没见过。她一个娇娇气气的姑娘,还能将你生吞活剥了不成?”
方才他就在正殿的中庭,罗翠微从厅中出来时他打量了几眼,之后又听云烈说了昨日的经过,此刻自然能明白云烈为何烦躁。
熊孝义的劝慰并未消弭云烈心中的烦躁不安,在没搞清楚罗翠微真正的企图之前,他实在是寝食难安……
“王八蛋!你是打算一口气吃完是吗?!”云烈怒而拍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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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家书房内。
“姐,今日进展如何?见着人了么?”罗风鸣站在椅子后,一边替满脸疲惫的长姐捏着肩,一边询问今日“战果”。
罗翠微有气无力地哼笑一声,闭目软声:“他似乎打算躲着不见我的,可我是谁呀?不但今日见着了,明日他也躲不了。”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交情嘛,多见几次总是能成的。
罗风鸣闻言,心中的大石头落了一半:“昨日你说只送团子,我还怕要把事情搞砸呢。还是我姐英明!”
眼下罗家想和昭王达成借道临川的交易,可放商队经过军阵防区这种事毕竟是有风险的,若没点交情打底,光只是一味拿金银去砸,以昭王在传闻中的做派名声来说,定然不会接这茬。
他姐这迂回接近的法子虽看似拙劣愚笨,可成效显著。
昭王一开始连罗家的拜帖都不肯收,如今却已到了不得不容忍他姐几次三番登堂入室的地步,形势对罗家来说简直一片大好。
“你打哪儿学来的这狗腿样……”罗翠微笑笑,疲惫地打了个呵欠。
她没对云烈说假话,那些团子真是司厨在旁指点着她亲手做的。不但几乎被剁成汁的荠菜,连肉馅儿都是她亲手剁的,可把她给累坏了。
见她软软抬起右手,罗风鸣赶忙又替她捏捏手臂,“明日还是让我跟着你一道去吧?”
虽说罗家养孩子并不如何娇惯,有时他们兴致来了,也会去厨院自己动手做些吃食,倒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纨绔。
可他此刻看着长姐疲惫的笑脸,心中不免难过。若不是家中遇到难处,长姐也不必这样费尽心思去接近昭王套交情。
“这年末了,各地的掌柜都要陆续回来交账,还不够你忙啊?”罗翠微笑笑,强打起精神站起来,扭头捏了捏他的脸,“明日我让颜洁跟着我去就是了,你该做什么做什么。”
罗风鸣重重地点点头。
“我前些日子咳得厉害,怕惹着父亲,都没敢去主院问安,”罗翠微拉了他的手臂往外走,“咱们今晚陪父亲母亲一道吃药膳去。”
两姐弟边走边说着闲话。
罗风鸣提议:“姐,不若你多教教我这其中的门道,往后要是还遇上这种事,就不必老是辛苦你独自出面了。”
“这哪有什么门道,”罗翠微自己都觉得好笑,“我也不过是随机应变、诚恳真挚、百折不挠……诶诶诶,等这事完了,记得讲给罗翠贞听一听,说不得她将来真能写出一本商经来……”
第5章
转天一大早,冬日晨曦才透出丝缕微光,云烈便已起了。
正要出门的熊孝义在后殿游廊上与他迎面相逢,不禁咧嘴坏笑:“起这么早?等人啊?”
云烈沉脸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斥道:“滚去办你的事去。”
虽说回京之后有所收敛,可多年边关征战的经历到底在他骨子里打下了印,每当他沉下脸色时,还是会不经意流露出些许威压肃杀之气,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怯。
熊孝义虽书读得不多,却也知道什么叫“迁怒”。于是忙敛了嬉笑起哄,嘀嘀咕咕地建议:“若实在觉着她来意不善,凶她一顿把她吓跑不就高枕无忧……”
见云烈目露凶光地瞪过来,他忙不迭抬起“熊掌”挡在脸前:“懂懂懂,你是非得要弄清楚她的意图才能放心,我这就去查。”
说完一溜烟朝府门外跑走了。
待那虎背熊腰彻底跑远,独自驻留在游廊下的云烈才长长吐出胸中郁气。
他当然知道熊孝义说的没错,既已感觉罗翠微的刻意接近是有所图谋,眼下最简单粗暴的法子就是吓退她,或随便找个理由拒不见面也就是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昭王殿下,若真铁了心闭门谢客,罗翠微胆子再大也不敢强闯。
可说不清为什么,他并不太想这么做。
“反正闲着没事,就看看她到底搞什么鬼。”云烈咬牙自语,也不知是想说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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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两顶七宝璎珞暖轿自西而来,停在了城东的昭王府门前。
轿中分别坐着罗翠微与她最重要的左膀右臂夏侯绫,随行还有几名抬着米肉菜果的罗家家丁。
昭王府的门房对这轿子已见惯不惊,熟络地迎了罗翠微一行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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