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却稳住了蹙眉凝目的模样,恶人先告状,“你这是要让岳父大人对我不满的,你得赔偿我。”
这蛮不讲理的说法,怄得罗翠微无计可施,好气又好笑地娇声在他耳畔扬声道,“你这人……”
话一出口就噎住,竟不知该怎么说他才好。
于是她鬼使神差般,张口在他耳垂上轻咬了一下,这才接上了后半句,“……混蛋兮兮的。”
似有燎原星火自云烈耳畔点燃,滚滚热流以势不可挡之威,瞬间蹿向他的四肢百骸。
他周身僵了僵,艰难地清了清嗓子,这才回头与她四目相接,恶声恶气地指责,“你才混蛋兮兮,犯了个大错知道吗?”
罗翠微似乎也对自己的举动有些不解,红着脸茫茫然看着他,“我。不是……我怎么……”
云烈倏地回身,将她扑倒在床榻上,惹得她惊讶低呼一声。
似乎忌惮着怕又碰着他才上过药的伤口,罗翠微并未挣扎,只是面红红地仰视着他。
“什么……大错?”她喉头紧了紧。
云烈的双手分别撑在她的两侧,高大的身躯虚悬在她的上方,浅铜色的英朗面庞上有暗暗赭红,昭示着某种极力压抑的野望。
“你方才,”他笑音喑哑,徐徐俯下脸去,“亲错地方了。”
炎炎盛夏的午后,又无意间多出了半日闲暇,最好的消遣,约莫就是拥着心爱的人在帐中胡天海地的厮混了。
反正此刻是在寝殿之内,按照他俩之间的约定,可是不用扣粮的。
机不可失,能“吃”多少算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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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一早,两人按照民间礼俗,前往京西罗家向罗淮及卓愉正式行了拜礼,之后又去罗家祠堂,向罗翠微的生母也行了拜礼。
京西罗家本就是商户平民,一应礼俗都不过是民间常见的那些,并不如何繁琐,云烈毕竟是皇子,应对这样的场面还是游刃有余的。
接下来,两人就该进内城向帝后执皇族家礼,并拜见云烈生母——
这对罗翠微来说,似乎就很难做到游刃有余了。
第50章
六月廿三,罗翠微与云烈同进内城。
辰时,罗翠微与云烈在内城东门的落马桥前下了马车,照规矩步行入内,往含光门去。
今日二人按照规制着形制相近的宽袖曲裾袍,同样的黑中扬红云纹锦,同样的金银双丝绣棠棣。
二人并肩徐行在晨光朝晖里,高大英挺与娇美柔韧可谓相得益彰、交互辉映。
以往云烈出入内城时,向来不喜侍者离他过近,侯在宫门前的引路侍者自也清楚他这规矩,便未趋步来迎,只是远远恭谨行礼后,便在前头引路。
云烈偷偷将步幅放得小了些,望着前路的双眸中隐隐有笑,“原来你也会紧张。”
“谁紧张了?”罗翠微一脸平静地目视前方,步履沉静从容,“真是笑话,我怎么可能紧张。”
“竟是我误会了,”云烈转头觑着她,作恍然大悟状,“原来同手同脚走路,意思是你内心无比从容,一切尽在掌握?”
罗翠微垂眸一看,自己果然有同手同脚的迹象,只能恼羞成怒地清了清嗓子,低声道,“闭、闭嘴!再废话,信不信我扣、扣你五车粮?”
云烈勾了勾唇,自宽袖之下探出手去,将她发僵的柔荑握在手里,“放心,我会护着你。若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时,只需看着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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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二人需以皇族家礼觐见帝后及云烈生母蒋容华,并与皇室亲族见礼。
认真说起来,二月里在泉山猎场时,罗翠微也是在圣驾跟前晃悠过半个月的人,按常理来说不该紧张。
可那时毕竟是随驾出游,说简单点就是一大帮人跟着陛下去玩;只要别出现言行无状之事,老老实实混在人堆里,通常是不怎么惹人注目的。
然今日的觐见却是大婚前礼的一部分,这其实意味着自即日起,只要罗翠微与云烈没有中途分道扬镳的打算,在余生里的时时刻刻,她的言行举止随时都会被众人瞩目审视。
这对她来说,是与之前全然不同的,新一段人生的真正开端,由不得她不紧张。
照云氏皇族的家礼,皇子皇女们的伴侣初次与宗亲见面时,对长辈无非就是奉茶礼敬,答长辈问名之类;与平辈之间便是执盏相触,以示和睦。
向长辈奉茶礼敬这一桩还好说,无非就是皇叔、皇姑母及他们的配偶,加起来也没超过二十人。
但到了平辈这里时,罗翠微便觉得头昏脑涨,整个人都木了。
毕竟显隆帝膝下儿女众多,连他老人家自己有时都闹不太清楚谁是谁,罗翠微与云烈一道,在太常寺礼官的引领下一个个认过去,到了也没真记住几个。
同辈中最后压轴的自然是云炽、云沛、云焕、云汐这几个。
此时的罗翠微面上虽浅笑得宜,其实脑中早已乱成浆糊,只以余光瞥着身旁的云烈,见他做什么便跟着做罢了。
今日毕竟是在帝、后跟前,又是皇族家礼的正经场面,这几位倒也没谁莽撞到做什么小动作。
再加上之前的三个多月里,少府属官时常到昭王府为罗翠微讲解各种礼仪,此刻又有云烈时时在侧维护周全,是以她虽紧张到举止略有些僵硬,但总归没出什么差错。
在帝后跟前的见礼原本是罗翠微最担心的,没想到一切还算顺利,待到转去云烈生母蒋容华所居殿院的途中,她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大气。
见她犹如神游归来,目光终于重新活泛了些许,云烈噙笑握了握她的指尖,沉声轻道,“待会儿到了我母亲那里,无论看到什么样的场面,你都不必惊讶。若有什么疑问,晚些回府再慢慢说。”
他的生母只是在他开府后才封了不上不下的五等“容华”,是以并不能被他称为“母妃”。
罗翠微脚下略滞,先抬眼瞧了瞧行在前头引路的宫人与太常寺礼官,见他们都没有回头,这才疑惑地看向云烈。
瞧着云烈唇畔笑意略淡,轻垂的眼波中有浅浅苦味,她虽满心疑惑,却还是怔怔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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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显隆帝与云烈之间算是“不咸不淡”,那云烈的生母蒋容华与云烈之间就是“非常冷淡”。
根据罗翠微的观察,这冷淡的源头主要在云烈这一方。
虽蒋容华明显想要与云烈拉近母子关系,可每一个热切的话头都被云烈淡漠的态度弹了回去。
待到将礼数一一行过,太常寺礼官便退了出去。
蒋容华一袭盛装端坐主座,见已无旁人,这才眉心凝了轻愁,柔声对座下道,“待大婚之后,殿下又作何打算呢?”
虽她精心妆点,若是细看,还是瞧得出她的五官偏于清秀,气质本是柔婉的那种。
此刻带些淡淡愁绪,就更给人以弱不禁风之感。
听出她这话显然是对云烈说的,罗翠微眼观鼻鼻观心,端正坐着,并不打算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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