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后许奕山因着书局和太太娘家的关系,慢慢开始结交上海名流,跟贺家也是这样认识的。
王彼得道:“所以说许奕山现在虽然风光,过去也着实寒酸了好些年,阳宇天呢,的确是唱出名堂了,但毕竟是戏伶,依我看,两人的社会关系交集点,还可以再往前推一推,最好推至两人发迹前。许奕山常去刻羽戏院,他太太一直认为他是奔着白凤飞去的,现在看来,会不会这根本是误会,其实他和白凤飞、阳宇天本就认识?”
“而现在其中两个人死了。”贺云钦挑了挑眉,“王探长,我早劝你不要太啬刻,就拿这件案子来说,你怎么也该多派几个人盯紧白凤飞,她既是关键证人,也有可能是下一个受害人。”
王彼得嘿嘿笑道:“我现在上哪去现招助手?今晚是无论如何也变不出人来了,所以不得不给你打这通电话。”
贺云钦似乎早料到王彼得会如此,冷笑一声,顿了会方道:“那你等着吧。”
挂了电话,他思索了一会,抬头对红豆温声道:“你到外面等我,我打个电话。”
红豆怔了怔,他语气温和,神态却极认真,可见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微嘟着嘴,起了身,往外走去。
掩上门,她屏息静听,不一会,恍惚听见贺云钦说了几句话,因说的德语,语速又快,她一句都听不懂。
这下她更不高兴了,贺云钦于洞察人心方面敏锐得出奇,难道是吃定了她会偷听?她才不听呢,慢慢踱了开去。
很快门打开,贺云钦从里头出来,见红豆立在走廊尽头的大玻璃窗前,明明听到开门动静也不回头。
他不紧不慢走到她身后,立在她身后,也像她那样看着窗外,口里道:“王探长忙不过来,我给他找几个助手,因为我那几个朋友较神秘,不好随意泄露他们的身份。”
红豆扭过身,抬眼看他。
他垂眸笑着对她对视:“回房吧。”
红豆赧然地任他拉着手,两人回房,红豆去盥洗室洗澡,出来时,见贺云钦坐在外屋的书桌前写东西。
她走过去低头一看,原来是在画图纸,轮轴、螺丝钉、杠杆、绳索等物都已经初具模型。
她干脆也搬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托腮问:“是在画凶手的杀人工具么?”
贺云钦笑了笑,红豆一点就透,向来极能跟得上他的思路,点点头,眼睛仍看着纸面道:“从两处现场残留的痕迹来看,凶手的确是利用这种工具将人吊上的房梁,我大概还原了一下,这工具原理简单,并不难做,只要提前制服了受害人,固定好绳索,凶手不用费多大力气,就可以缓缓转动滑轮将受害人慢慢吊上房梁,难就难在几点:第一、先假定凶手不是刻羽戏院内部的人,凶手怎么把这工具做得小而不起眼的?他不但拿着这工具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听戏,还敲开了许奕山和阳宇天的门,杀了他们之后,又从容拿着工具离开,若是一个庞然大物或是形状太奇怪的东西,理应会引起受害人的警觉。”
红豆点头:“阳宇天和许奕山都是高壮之人,如果起了警惕,凶手绝对找不到机会下手。而如果不是戏院内部人所为,凶手带着其他东西去戏院又很奇怪,所以王探长才推测会不会是鸟笼一类的物事。”
“第二、受害人不会乖乖任他吊上房梁,所以凶手事先必须用别的法子制服他们。我现在倾向于凶手是在酒水中羼入其他东西,先使得受害人丧失意识,然后在受害人口中塞入东西防他们呼救,不然不能顺利实施那法子,所以照目前线索来看,受害人跟凶手认识的可能性较大,而且受害人根本想不到凶手会杀他们。”
红豆回想白天在刻羽戏院的光景:“而白凤飞自案发以来表现太古怪,没准跟三个人都认识,是关键中的关键。”
贺云钦搁下笔:“我在等这两人的验尸单。”
红豆刚要答话,忽然听里屋的露台上细细密密一阵响,似是来了雨,瑟瑟秋风夹着急雨打在窗上,吹起两边低垂的细白绡纱。
一股清凉雨意送入屋中。
红豆起身到里屋去关落地窗。
回头门外有人敲门,却是下人送了茶水来,想是贺云钦提前有吩咐,一径端到贺云钦的书桌前,放下茶碗便静悄悄走了。
一盅是贺云钦自己常喝的碧螺春,另一盅却是羼了蜂蜜的桂花茶。
红豆端起茶喝了一口,暖甜极了。
两个人都异常安静,各自忙各自的。
只听自来水笔沙沙作响,贺云钦想一想,写一写,仍在有一搭没一搭填补工具的细节,红豆则在默默翻看德文字典。
外头雨潇潇、风瑟瑟,屋子里静静流淌着一室澄暖的光。
红豆看了一晌书,忽然想起一句应景的话: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
眼看那工具已经还原得差不多,望着灯下的他,微嗔道:“你不睡吗?”
第52章
她的声音本就娇脆撩人, 加之房中静谧,无形间更添一份初初萌动的意味,贺云钦哪还顾得上画什么工具图,搁下笔就起了身:“那我去洗澡。”
红豆话一出口就暗悔,原是想着他这几日事忙,明日上午要陪她回门,下午还要去一趟学校, 怕他太累, 想劝他早些歇息罢了,谁知说出来就变了味。
眼看贺云钦二话不说进了里屋, 分明会错了她的意, 她为了表示自己决不急于上床,便仍气定神闲坐在凳上。
不一会贺云钦洗完了, 手里拿着澡巾, 胡乱擦着头发出来。
抬眼一望,谁知床上无人, 一看, 红豆仍在外屋看书。
他将澡巾丢回盥洗室, 走到她身后:“不睡觉么。”
红豆极严肃地看他画的工具图:“我研究一下大致可以做成什么形状。”
他扯过那张图纸:“这是王探长的事。”
红豆复又捧起那本辞典:“那我再学学德语。”
他拉她起来:“我来教你。”
“不要你教。”
“不教怎么学得会。”
“我悟性可高了。”
“外语可不是光靠悟性能学得会的, 需得人教你。”
“怎么有你这么无赖的人, 没事非要强当人家的老师。”
“别人求我教我还不教呢,就只教你一个。”
红豆被他拉着进了屋,路过睡榻时,他停下来, 突然搂着她坐下。
“不是要睡觉吗。”
他固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我们先在榻上睡一觉好不好。”
这光景闻所未闻,红豆又羞又怒:“你到底要干嘛!”
贺云钦也有些不好意思,然而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仰头吻她脖颈,手探入她的衣裳下摆:“在榻上也可以睡觉。”
竟还可以这样?红豆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扭动一番,终于从他腿上跳下来,边笑着边床边跑:“你自己在榻上睡,我可是要上床睡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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