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睿对唐廷中的感官一向不错,这位御史大夫虽然也是世家出身,但提拔了好几位寒门御史。这些御史没有家族牵扯,倒是敢言旁人不敢言之物。
听得唐廷中前来替其子求一职时,陈睿也有几分好奇:“府上七郎也来了?快来让朕见见。听闻七郎师从安祭酒,安祭酒的学问朕一向是佩服的,名师出高徒,想来府上七郎也是不差。”
见皇上亲口夸奖唐愈,唐廷中像是吃了蜜一样:“圣上谬赞了,犬子还得多加历练才是。”
说话间,唐愈已走到殿内。
行完礼一抬头,就在一屋子的人中瞧见了——霍明明!
真的是她啊!!
自从茶楼一事后就再也没见着了,上次公主府的花宴等他出来时,博陵侯府的人也都走了。
“令郎果然是一表人才。”
太后也是个颜控,瞧着唐愈那高于男子平均值的身高,俊朗的相貌一下子便喜欢了。
唐廷中连忙道:“太后过奖了。”
此刻唐愈的目光里只有霍明明。
她果然很高!
咦,还是个双眼皮?上次只顾着看她揍人了,都没怎么仔细看她的模样,就记得双手特别好看,很修长……哎,现在被袖子挡住了。
不过气质还是一样啊,嘿嘿,能在宫里做出这种面无表情的女人,恐怕全天下也只有她了。全天下能将葛业雄打成那样的女人,恐怕也只有她了。都说异族女子彪悍异常,不知和霍明明比起来谁更厉害呢?京城里的那些胡姬们好像也只是高一些,却是媚-态横生。
“七郎……”唐廷中喊了一声,忍无可忍的伸手掐了一把唐愈,“圣上问你话呢!”
唐愈一心两用的本领可算是出神入化,立刻道:“回圣上,臣已入国子监四年。”
“呵……”
一声冷笑,在安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唐愈讪讪的望过去,吓了一跳。——博陵侯的模样太狰狞了,简直就要吃人!他素来有一边听人说话暗中走神的还不会让对方发现的本事,除了他亲爹外,旁人都看不出来。这老侯爷是怎么了?
陈睿道:“那也是该出来历练了。”有些莫名的望向博陵侯,哦是了,霍文钟还在督邮一职上,这是生气了?
陈睿莫名的心情很好,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只有当众人得到皇帝的偏爱才会更快的出头时,他们才会更加献出自己的忠心,才将皇帝的意愿当做自己的意愿来办。
“正好朕这里有个差事。”陈睿道,“但先说好,这差事有些麻烦,还会吃力不讨好,不知唐大人可舍得爱子前去?”
唐廷中伏地,肃然道:“只要能为圣上尽忠,为朝廷效力,便是犬子的福气!”
陈睿笑道:“池安郡这几年抵抗海上倭寇,年年来报武器缺损,朕需派一天使前去核实此事。正好博陵侯也要前去池安探望赵国夫人,你们便搭个伴吧。七郎第一次办差,也可向博陵侯多多请教一二。”
唐廷中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哪里是去办差,这明明就是让他儿子去监视博陵侯!而且皇上会有这样的旨意,是因为知道他们唐家是个中立派,可唐愈不是啊,这小子就是他们唐家的另类,他是博陵侯的死忠啊!!
唐愈心中激动万分,脸色还是保持着世家子的矜持:“学生一定不负所托。”
陈睿觉得派唐愈办这个差事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唐家素来温和,与博陵侯也没什么交恶之事。此去池安郡尉正是博陵侯的姐夫,借博陵侯的东风来办这趟差事,想来也会顺利些。加之唐愈之父乃御史大夫,手下御史无数,有闻风而奏之权,池安郡之人若是阻碍兵器的核实一事,也得掂量一下自己是否能抗的过御史那支笔!
而且派世家子去也是一个信号,免得最近因博陵侯入京又冒出的外戚乱朝之言扰乱朝政——封了外戚之子为世子,就派了世家子去办实差。
平衡之术正是如此。
马里个蛋蛋!!
聂冬心中狂吠——别以为老子看不出你的眼神,那是老子的女盆友,你死一边去啊!!
从宫里出来后,聂冬整个人都狂躁了。
——这小皇帝就是他的克星啊!
他是不是得了“不管做什么,不打压博陵侯就不舒服斯基”的病啊!
去探个病还要被监视,核实兵器一事交给霍文钟明显更方便。霍文钟刚立为世子,乃是皇帝施恩,他前去核实兵器自然会尽心尽力以报圣恩,加上赵国夫人是他的亲姑妈,帮娘家一把是肯定的!哪里还需绕唐愈这个圈子来。
更别提唐愈那小子明显就心思不单纯!
这一条是重点,是重点!!
其他的聂冬都可以理解,唯独这一条,他能忍他就不是男人!
“父亲,您……在想什么?”霍文钟小声道。自从回到府里,他爹的情绪就有些不稳定。
“本侯记得池安是临海吧……”聂冬努力回忆着老侯爷的记忆,努力让自己淡定。老侯爷也就去过池安一次,还是姐姐赵国夫人的长子褚成沛出生办满月去的。
“是。”霍文钟侃侃道,“池安临海,朝廷许其海盐之利。然,海上倭寇横行,池安下已有三县的渔民往内回迁十五里,临海的盐场也收到了影响。”
“盐场……盐场之地不利于耕种。去年又是大旱,池安有盐却不能当饭吃啊。”
霍文钟点头道,“大姑父早在春耕之前就已向朝廷上表,但朝廷也只博了不过五百石的种子过去,等种子长成,还得两季。哎,大姑父现在过得也是艰难啊。”
聂冬又低头看了一眼博陵和池安的距离,在得知赵国夫人病重后他就一直在盘算一个想法:“这次去池安,除了看望你大姑母外,咱们在与你大姑父做比买卖!”
霍文钟愣了下,这一次脑子转的很快:“您的意思……要调博陵的存粮吗?!”
聂冬道:“他们缺粮,咱们少盐,这不正好么。”
这也是他要去池安的一个重要目的,没想到皇帝派了唐愈前来,惹得他又要重新安排一下计划了。
霍文钟倒吸一口凉气,虽然知道这是明摆着要挖皇帝的墙角,但海盐的利润也让他心动不已,那可是白花花的盐啊!
屋内父子二人均嘿嘿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元宝状。
聂冬笑了一会儿,又猛地板着脸:“此事要秘密进行,万万不可让唐家那小子知道!你也多盯着他一点,别让他单独行动。”
“是。”霍文钟点头应下。——他爹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那小子心眼坏!”聂冬恨,“你可得擦亮了眼睛,别让他给骗了!他爹就是个伪君子,看起来和善,其实心眼特小!前几天还跟本侯吵了一架,真是莫名其妙,本侯又没招他没惹他!”
霍文钟挺想告诉他爹,唐愈人不错,够朋友而且老崇拜你了。可看见他爹那隐含愤怒的脸,只好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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