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盘菜也没有多少分量,一人夹了几筷子也就要见底了。那盘烧肉也是和青菜混着烧的,霍明明见到坐在自己旁边的张伯一筷子精准的夹到了大块肉,至少在嘴里嚼了快一分钟才舍得咽下去。
“我知道二位是从南边来的,那里也旱,家里过不去了出门谋生路,想去池安那边看看。池安那里靠海,时有倭寇横行,池安的官老爷们便悬了赏招募人去防护,你们二人就是想去赚这笔银子吧。”宋豹子得意洋洋的说道。
霍明明心头微动,这些是他们对外说的身份以好让那些商贩放心,果然在客栈时就被盯上了啊。
“正是。”陈福道。
“二位可知道倭寇是什么人?”宋豹子道,“他们那里的人可不像咱们这样,听说吃饭都要吃生的,饿极了,连人肉都吃。这笔银子可不好赚啊。不瞒二位,我有几个兄弟去了,最后只有一个逃了回来。你猜他说什么?”
陈福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那些个狗官是拿他们的命去换朝廷的赏银!”宋豹子道,“他们替狗们杀贼,谁料狗官们说他们是倭寇,拿他们的头去换银子!”
陈福一惊:“杀良冒功?!”
“对!就是这个!”宋豹子又对陈福刮目相看,这家伙竟然知道这个词,不愧是走南闯北的镖师。
池宁驿站中,聂冬刚从马车下走下,这里是前往池安所遇到的最大的一座驿站。除了他们一行人外,还有池安郡下其他的官吏在此歇息。
“墙上贴的什么?”
见不少人围在一起,聂冬好奇问道。
秦苍道:“回禀侯爷,是池宁县正要招募壮士戍守海边。这几年倭寇横行,仅靠官府的官兵实在是看不过来这漫长的海岸。”
“为何不让当地百姓自己来?”聂冬道,“命村中男丁组成民防队,池宁县令这么有钱,还可以招募人手?”
“几次倭寇上岸,杀了不少渔民。百姓已经不敢在那一带住了。”秦苍道,“这也是不得已为之。”
二人正说着,霍文钟已在后院将行囊清理妥当,请聂冬回房歇息。驿站中其他小官吏见到博陵侯的人走来,纷纷站在两旁将道路让出。
谁料刚回到房间,门外侍卫道:“侯爷,池宁县令求见。”
第一二一章 根基
池宁县令庞羽德站在驿站外,看着眼前站得笔直的侍卫们,不由有些胆怯。对于来不来拜见博陵侯,他思虑了好几天。县丞对他说博陵侯一路来池安,有县令前去拜访几乎都被博陵侯臭骂一顿,说他们耽搁他的时间,反而是没去的官吏还得了几声赞赏。
“这老侯爷就是个贱骨头,对他脸色不好反而当个宝。”县丞道,“博陵侯那个怪脾气,您还是不要触霉头了。”
庞羽德听得头皮发麻,可还是解释道:“咱们与那些人不一样,我们池安的官,跟老侯爷也能算是半个自己人,那些人不去拜访不碍事,咱们要是不去这就是不识数了!”
池安郡郡尉褚庆涛乃博陵侯的大姐夫,二人不仅是亲戚关系,博陵侯年轻时在军中能提的那么快,除了自身能力实在是彪悍之外,也与褚庆涛的相助分不开。
庞羽德道:“上个月倭寇还掳了十四个百姓走了,这事瞒不住,县尉大人肯定是下发雷霆的。我不求博陵侯替我求情了,只求他老人家别火上浇油。你说,我能不去拜见吗?更何况,朝廷还派了天使而来,到时候清点各县军-械,大家少不得也要再去郡里聚一聚。博陵侯的脾气大家都知道,但那御史大夫家的唐小天使却是不知道的,我先拜拜,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也好摸一摸他的脾气。”
心情复杂的庞羽德在门外等了半响,真真是度秒如年。明明早就入秋了,官服上却湿了一片。见着还没有人传唤,哆哆嗦嗦的从袖子里掏出帕子赶紧擦把汗。
“庞大人,请随小人来。”
一个侍从模样的人从屋内走出,庞羽德赶紧将帕子塞回去,对着侍从连连点点头:“好说好说。”
“这县令可真够客气的。”门外的侍卫微动着嘴皮子。
旁边一侍卫也小声道:“这一路来见咱们侯爷的县令有不客气的么?”
“诶,你忘了上次不就有个老叟跑出来骂咱们侯爷的么。”
“对哦。”那侍卫似乎想起了当日的情况,努力憋着笑,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朝这边走来,“别说了,秦大人来了!”
两个侍卫立刻站得笔直。
秦苍看了他们一眼:“时间到了,换岗,你们去守后院。”
“是!”
二人夹着尾巴一般的飞速溜走。秦苍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自从老侯爷终于从当年被迫回封地的阴影中渐渐走出来后,仿佛又走向了另一个“不讲究”的极端。
路上遇到一老叟,大骂博陵侯当年派人去南边买年轻女子回府玩乐一事,谁料老侯爷不仅没有追究,反而还私下地问了那些人后来的情况。又秘密派了他秦苍吩咐人手去调查当年女子的家人是否还在原地,若能找到,尽量给予补偿。
老侯爷聪明了半辈子,也糊涂了半辈子,到老了又醒悟了回来,不知是幸亦或是不幸。他的赫赫战功救了多少苍生,又因荒唐毁了多少普通小民,这些数字谁也说不清楚了。然而秦苍并不后悔这一辈子追随博陵侯,他永远都不忘记当年北狄犯边,博陵侯恍如战神一般的将他从死人堆里救了回来。
博陵侯府的侍卫大多都是当年追随老侯爷的亲兵或是老侯爷收养的战争孤儿,无论老侯爷有多荒唐,他始终都是他们的将军,是父亲!
聂冬正在屋里应对庞羽德,他还以为庞羽德和之前遇到的那些县官一样,一来就是拍马屁。谁料这个庞羽德在一阵歌功颂德之后,突然跪地诉起苦来,令聂冬措手不及。
“秦苍,正好你来了,赶紧将庞大人拉起来!”聂冬头疼道。本以为经历过情感丰富的霍文钟这个爱哭鬼的洗礼后,他可以很淡定的接受一个大男人在他面前哭的梨花带泪了,万万没想到庞羽德那张油腻腻的胖脸实在是让他看不下去啊。
秦苍伸手轻巧一拽,庞羽德整个人被他提起,整个人呆呆的,脸上还带着泪痕。
“大人,侯爷面前注意仪态。”秦苍抽出了帕子递了过去。
庞羽德拿起来捏了把鼻涕,看的聂冬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连连挥手:“本侯也见了,贵县可以回去了。”
“侯爷啊——”庞羽德杀猪一样的叫了一声,“下官刚才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有丝毫欺瞒。”
“本侯只是来池安探亲的。”聂冬道,“贵县遭遇倭寇的确令人遗憾,但这件事说到底也是贵县的家务事,贵县觉得抵抗倭寇有困难,可以上报给郡尉,上报给朝廷,与本侯说没用的!”
这不是担心您老人家煽风点火么,我提前说了,防止有小人告我一个欺瞒之罪。不是我方太没用,而是倭寇太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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