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德小朋友自从带着丫鬟策划逃婚被抓回去后,着实老实了不少。此刻聂冬看着这个侄子,心中颇为感慨。就在一年前,宫里霍太后和周阳侯还计划着让霍明德求取永安翁主。过了一年,霍明德的婚事还没着落,而那位永安翁主则在京中贵女的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
“六叔……”霍明德唯唯诺诺地走到聂冬面前,年前逃婚逃到博陵侯的地盘后给他造成的阴影太大了。
聂冬对这个二世祖的印象一向不好。若真是个纯粹的败家子乱花钱也就算了,可为了自己的私欲,不顾全府人的死活,连最基本的政治敏感度都没有,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为嫡子除了比别人更尊贵外,还要承担更多的责任。语气不善道:“就你一个人来了?”
“父亲说人多了打眼。”霍明德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便让我先来迎六叔。六叔您车马劳顿,现在别院歇一宿,递上折子后,明日待皇上传召后,再入城。”
“知道了。”聂冬摆摆手,不想和这个侄子多谈。若不是霍文钟是原版老侯爷的儿子,他也没多少意思想和霍文钟打交道。他才不会承认这是因为自己穿成了一个老侯爷身上的原因呢。
霍明德如蒙大赦般逃出来,正扶着回廊处的大口喘气时,只见从不远处走来三个人,分别是:霍明明、秦苍、陈福。
霍明德一口气没喘匀,差点又背过去。秦苍的冷脸就不说了,他多次怀疑这货是他六叔的私生子来着,至于霍明明那个野蛮人,上次来京城的时候不言不语就把葛业雄一顿胖揍,马球场上又闹出救公主那一幕,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可霍明明也算是他的堂妹,不能当没见到,只好耐着性子等三人走到回廊处,朝着霍明明笑了笑:“明明也来啦?”
霍明明愣了一下,原来那里站着个人啊……
“恩。”微微点点头,便直接绕开霍明德回屋了。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陈福终于忍不住扑哧笑道:“周阳侯府的郎君可真有意思啊。”
高安在一旁听得他们与霍明德的相遇:“可不是么,差一点儿就害得一大家子在皇上面前吃挂落。”咬了口手里的苹果,啧啧,这种破坏力,他们府的三姑奶奶霍文萱简直都不够看了。
前来朝见的诸侯、列侯们没有宣召不得入京城,是以已到京城的人都要先驻扎在京郊的驿站处。天刚蒙蒙亮,聂冬便带着博陵侯府的人从京郊别院出发去驿站,算是报个到。
驿站里已住了不少人,哪怕是魔幻如博陵侯,也有一二熟人。只听得人道:“前天永安王等人都是直接入城的。”
“也就是说……他折子在路上就递上去了?皇上批了他直接入京?”
有人很羡慕,这可都是恩宠啊!
见到博陵侯来了,不少人纷纷站起身向他行礼。聂冬“傲慢”地扫了众人一眼,只对几个与他同级别的人微微点了点头,便到屋里小坐了。
“切,得意什么!”
驿站众人颇为不平。有人道:“也就冲着咱们摆架子了,也不看看他闺女……”
还没说几句,宫里便传来了旨意,着博陵侯即可入殿觐见。竟也是几乎和永安王差不多的待遇,人刚到驿站,便得了传唤。
聂冬依旧是轻描淡写的模样,接了旨意,站起身后:“知道了,这位黄门先回去吧。”
传旨的小黄门还以为能捞到什么好处,见博陵侯这副态度,也得先赔笑。哪怕皇上在不待见,这位到底也是皇帝他舅啊。
“哎,舅舅也是,递个折子都不知道要提前送。”皇帝陈睿在太后面前“抱怨”道,“这不,白白还跑了一趟驿站,若朕提前见到了折子,怎么会让舅舅去驿站等呢,直接入宫不就好了。”
霍太后笑道:“他就是那冒失的性子,皇上不要与他计较。”
“朕估摸着再过一个多时辰,舅舅就能入宫了。”
霍太后但笑不语。陈睿见时辰差不多了,便起了身道:“母后且在等等,朕还有些折子,这就先去前面了。”
对此,霍太后只是道:“国事为重,皇上且去忙吧。”
陈睿嘴角带笑的走出殿内。他马上就要大婚了,大婚后意味着真正的亲政,而自过年以后,太后也再也没有过问过朝廷中事,这一切都让他觉得以前的那种束缚感一扫而空,广阔天地,将会大有作为。博陵侯虽然不讨喜,但从池安回去后也是老老实实。
很好,虽然他已有削弱部分诸侯国与列侯的心思,但也不想第一个就拿自己的舅舅开刀,这样未免显得不近人情。陈睿自认要成为一代明君,文治武功都要有拿得出手的政绩。如今朝廷税制改革已经不断试点成功,据大司农报,国库的银两已增多了六千万白银,可见加了商税与部分关税后成效颇好。
对于大司农的工作,陈睿也给予了高度的肯定。自己的岳父如此帮着自己捞银子,陈睿对自己那未过门的娘子,也颇有好感。
直到快走出了长信宫,迎面走来一群人。
“皇兄。”陈晔上前一步,恭敬行礼。
“不必多礼。”话虽如此,却是在陈晔将礼数全部行完后才说,陈睿道,“母后还在宫里,你若是请安就快些去吧。”
“是。”陈晔回道,“臣弟正是要去给母后请安。”以后宫里有皇后了,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时来找太后,皇宫里的女主人一向是指皇后,而非是一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寡妇。
陈睿又道:“小舅舅过会儿也要来,你若无事,正好陪他在京中逛逛。”把这个头疼的博陵侯扔给陈晔,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陈晔也是博陵侯的侄子,又身为皇族,哪怕是看在太后的脸面上,博陵侯多少也要买陈晔几分面子。
他要大婚了,这是大喜事,可不想在这中间生出什么乱子来。
“是。”
陈晔恭敬的态度让陈睿很满意,兄弟二人闲话了几句后才告别。长信殿里,早已得到陈晔要来的消息,宫女已在殿内回廊下恭候。
陈晔比陈睿小两岁,虽已长成少年,但脸色还带着几分孩子气,虽还未离宫,但以被封齐王。霍太后看着这个儿子心中颇为忧愁。封王就意味着要去封地,再过几年,这个儿子就不能留在身边了。以后每年除了春秋朝觐外,没有旨意,不得擅离封地。
“方才在外面遇着你皇兄了?”霍太后慈爱地将一碟子点心放在陈晔面前。
“是。”陈晔道,“舅舅入京后,皇兄让我去陪陪他。”
“这样也好。”说到这个弟弟,霍太后心里又是一番忧愁,“他心里怕是不舒服,若真要做什么,你多劝着些,就说是哀家的意思。”
“儿子明白。”陈晔点头应下。
“再过十日,你皇兄就要大婚了,转眼间,你们都这么大了。”霍太后伸手抚摸着小儿子的脸颊,“他娶了妻子,哀家这心啊也就放了一半,还有一半却是没有着落。”对这个即将远去的儿子,霍太后恨不得上天再多给她几年,好好给小儿子挑个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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