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心思只有他有人知道,旁人看到乃是博陵侯府对此事上心了。这一日,霍文钟听得沈江卓前来侯府,颇为惊讶。虽然这位是他的妹夫,但碍着时不时抽风的老侯爷,沈江卓一向对博陵侯府敬而远之,没想到现在竟主动前来。
霍文钟理了理衣物,将刚写了一半的关于新入府民夫的训练章程搁下,便往花厅而去。沈江卓正被引到此处小坐喝茶,见到霍文钟连忙起身道:“霍兄,数日不见,倒是清减了。”
霍文钟还礼道:“我倒是觉得精神了许多。沈兄怎地今日来侯府了?”
沈江卓笑了笑,看了一眼周围,霍文钟见他似有重要之话要说,又道:“是我有些不周到了,沈兄随我来。”
二人径直走回霍文钟的书房。
沈江卓这才道:“我听闻霍兄这数日来,招募了许多民夫?”
霍文钟十分坦然:“为着五娘的婚事父亲带走了许多,如今府里实在是缺人手,庄子上的人也不够,便招了些来。有什么问题吗?”
沈江卓沉声道:“此话我本不该多嘴,只是这几日我在城门处巡查时发现了几名不同寻常之人,听之口音有些像京城人士。侯府本就树大招风,您招募民夫乃是为了府里的田庄,但恐怕有些人就不这么想了。”
霍文钟大惊。
霍沈两府乃天然姻亲关系,随着霍三娘的改变,两府之间的关系也日减缓和,这次沈江卓带来的消息不可不信。霍文钟立刻问道:“你还查到了什么?”
“来了两个人,都做了寻常打扮。”沈江卓说着,从袖口抽出两张画卷缓缓展开,“恐怕从农忙开始前便来了,只是那几日并未频繁进城所以我也没多注意。按理说京城有探子在博陵也是寻常之事,只是如今五娘要嫁予齐王,不可不慎之重之啊。各封地列侯可拥护卫,但不可过三百人,此乃先帝定下的规矩。”
“我招募的乃是民夫!”霍文钟猛地打断了他的话,“他们还能拿这做文章不成?!”
“霍兄莫怒。”沈江卓道,“一切都还只是猜测,若他们真想拿此做文章,咱们事先知道了,也好早做准备。”
霍文钟背着手在书房里慢慢踱步,眼光扫在自己写了一半的章程上,突然道:“前些日子陶郡守向咱们博陵借盐,父亲体恤郡守大人的难处,便让我去了一趟郡城,是为了当面问清此事,咱们博陵也好配合郡守大人安抚流民。而这一路却不太平啊。”
沈江卓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说起这些事了。
霍文钟痛心疾首道:“说出来沈兄可能不信,我这一路乃是惊险不已,差点就要被那些饿了不知多少天的流民被扒了皮。我乃堂堂侯府世子都如此,更何况我博陵的普通小民?若那些不要的流民冲来,小民该如何自处?!县令大人又要如何自处?!!”
“所以……”霍文钟深吸一口气,“侯爷听闻我之遭遇,念小民多艰辛,这才希望能招募些民夫去庄上,或种地,或帮着军士们巡查。这些个民夫原本大多也都来自农家,如今农忙以过,与其闲在家里,不如学些武艺,若遇到歹人也可自保。若朝中诸公觉得此事不妥,我倒是想要问问,若歹人来袭小民却无自保还手之力,到底是谁之过?!”
此话说的掷地有声,沈江卓听得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霍文钟吗?
“沈兄前来倒是提醒了我。”霍文钟当即坐下提笔,“招募民夫一事倒是要与陶郡守知会一声。”
沈江卓觉得自己好像要裂开了。你们侯府偷偷训练护卫也就算了,竟然还要主动去告诉郡守大人?!他今天是白来了吧!白提醒了!!
霍文钟见沈江卓半晌不语,笑道:“沈兄,你怎么这会儿倒是糊涂起来了!告知了郡守大人,便是过了明路,我侯府行的正坐得直,先帝下令列侯护卫三百,博陵侯府的护卫向来不会超过这个数,此次招募的乃是普通民夫,且到了农忙时节,这些人依旧会各自回家忙田里的活儿。”
“这倒是个办法。”沈江卓依旧有些犹豫,“那……那两个京城来的人?”
“还得劳烦沈兄继续盯着,但除了盯着,咱们什么都别做。”
“行!”
沈江卓见他信心满满,也不再多言。
陶广志收到霍文钟的信时,只觉得头痛不已,将信摔在桌上,长叹道:“我就知道,这博陵侯府是从来不肯吃亏的主,哪怕前日吃了亏,第二日也必定会来找场子的!”
“大人何出此言?”柳玉山道,“博陵侯早就离开博陵前去送亲,如今乃侯府乃世子当家,比起其父,霍文钟倒是个温和之人。”
陶广志苦笑:“若当日不出借盐之事,或许本郡到能与那霍文钟说上话,如今……”摇摇头,将信拿给柳玉山,“你看看吧。”
“这……”柳玉山有些失色,“怎么侯府招募民夫还要向您写这样一封信?”
“玉山老弟,你一向聪明,怎么现在却想不过来呢。”陶广志道,“必然是有人想拿此做文章,侯府给本郡写了信,此事就是过了明路,旁人在想拿民夫说事,也是不成的!”
“但如此一来,一旦出了问题,博陵侯府是没事了,但必然会牵连到您啊!”
“是啊。”陶广志闭了闭眼,“可谁叫是本郡去向侯府借的盐,霍文钟又是在本侯管辖之地遇到的匪徒呢!”当初迫于那人的压力,去找了博陵侯府的茬,没想到因果轮回,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202、二零二章 转机
送走柳玉山,陶广志依旧眉头紧皱。蘸好墨的笔几次提起, 却又放下。霍文钟已经知道招募的民夫里有京城来的探子, 这几个探子的来源陶广志比谁都要清楚,正是柴府命他安排进去的。原本是想刺探博陵侯府府内之事, 却不料被霍文钟简简单单的一封书信,成为制约他们的桩子了。
陶广志头疼不已, 他也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不想封侯拜相, 如今却只求在郡守的位置上平安到老。偏偏博陵县这个刺头是在他管辖的地方里, 这些年凭借博陵这一特殊的位置,他也受到朝廷里不少重视,自己也利用这一点捞了不少好处。可现在, 陶广志却想把这些年捞到的好处连本带利的都给出去,只求自己不要再夹在柴府和博陵侯府之间!
“哎……”陶广志一声长叹, 又从暗格里拿出一封秘旨。此乃皇帝陈睿在去年年末官员入京考评后单独将他留下时给的。内容除了继续监视易阳郡内的几位刺头外, 还要他多关注属地内的世家与京城内世家之间的联系。
“柴彦安,你以为我是你的人?”陶广志轻呵一声, “除了皇上, 本官谁的人都不是。”他会顺从柴彦安的意思安排探子,是因为皇上正好也需要监视侯府内的动向;听从柴彦安的命令去找博陵侯借盐,也是为了刺探柴府、博陵侯府以及池安褚家之间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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