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怀冷冷哼了声,不发一言。沈江卓也不再做戏,见张义鸿也到了,便立刻将陈府庄子所发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二人。
过了好半响,张义鸿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而张口的第一句话则是:“老侯爷防盗用的黄沙怎么在陈功曹家中?!”
“这是陷害!”陈子怀厉声嚷道,“一定是有人想要挑拨下官与博陵侯府,才用了这么阴险的招数!”
“挑拨?”霍文钟微微挑眉,淡淡道,“功曹与我侯府有何关系,需要旁人特意去挑拨?”
“下官不知。”陈子怀干脆扮起了了哑巴,“下官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事!”
“既然侯府的黄沙出现在功曹的庄子,那么至少是有人运进来了的吧。”张义鸿道,“此处粮仓是谁看守?功曹可有关于粮仓的账册?”
那粮仓管事早就吓得躲在一旁,拼命向陈功曹使眼色,可却得不到一个回应。
“既然如此,本官是否可以怀疑,是陈府粮仓管事想要蓄意挑拨功曹与我侯府之间的关系?”霍文钟轻飘飘一句话,吓得那管事突然跪到众人面前:“小人冤枉啊,小人也不知道这粮仓里怎么就多出了这些沙子,小人——”
“你闭嘴!”陈功曹猛地瞪了他一眼。
霍文钟却道:“这里实在不是问话的地方,本官建议县令大人将与此事有关的人员全部带回府衙,一一审问!”
“这明明陷害,不去捉拿真正的黑手,审我陈府的人作甚!”陈功曹还在垂死挣扎,说的话也越来越没道理。
“陈功曹口口声声称陷害,证据呢?!”霍文钟轻蔑道,“功曹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不过是一介六品小官,和堂堂朝廷列侯有何关系需要挑拨的?!而现在的事实就是我侯府的黄沙出现在你庄子上,这明摆着是有人盗窃侯府,本官怀疑这个窃贼与你陈功曹有着莫大的关系!至于陈府众人是否无辜,须得县令审问后才能下断定。这么多年的功曹当下来,难道连基本的断案之法都忘了吗?!”
陈功曹无话可说,正好魏文杰也带来到陈府,可刺史的职权乃参八百石以上的官吏,陈功曹不在这个范围内,而很不巧,身为一郡督邮的霍文钟却可以直接负责此事。不到两天的时间,急速逆转。
“刺史大人想要旁听?”霍文钟大度的表示不介意魏文杰参与审理此案。
谁料魏文杰却道:“虽然下官忧心粮草之事,但此案下官并无旁听之权,下官相信县令与督邮大人定会公正审理此案。”
陈功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魏文杰是打算置身事外了吗。
魏文杰毫不理会,只觉陈子怀实在是太蠢!偷换了粮草竟然这样大大咧咧的存放在自己的庄子上,给博陵侯府这么大个把柄!陈子怀已经陷了进去,他相信博陵侯府绝对是有的放矢,他可不想成为蠢货的陪葬,便干脆战到一旁不再出声。
张义鸿道了声得罪,陈府粮仓管事还有不少家仆全部给带回府衙大牢,又派了快马去赵县宣曹县丞回来。毕竟沈江卓与博陵侯府有亲,此案便由张义鸿亲自来审,曹县丞作为副手。
陈功曹也被单独看管了起来,霍文钟亲自将他送进屋中,后面跟随的则是侯府的侍卫,县衙的衙役们都站的远远的,如今是神仙打架,他们可不想当炮灰。
霍文钟扫了一眼陈功曹,见他还是那般淡定的模样,突然间低声道:赵县时疫时你来侯府劝说,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让博陵侯离开封地,你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霍大人说的什么下官怎么听不懂呢。”陈功曹道,“有这样一回事吗?谁听到了?谁能作证了?”
“看来功曹的记性不大好。”霍文钟笑了笑,“这也没什么,只要贵府里的大管事记性不错就行了。”
陈功曹仿佛触电般,眼神如毒蛇吐信一样横向霍文钟。
“六百石粮食,子怀兄真是好大的胃口!战时私吞粮草十石就可人头落地,这六百石的粮食得杀多少人才能填得平呢。”
陈功曹咬牙:“你……你们想怎么样?!就算我府里有你侯府的黄沙又能如何!呵,我看分明就是博陵侯故意陷害下官!”
“按照你的意思你府上的粮仓的粮食是我侯府的人运去的?”
“呵,谁都知道侯府侍卫神通广大,说不定是趁夜换粮!”
霍文钟哈哈大笑,伸手拍着陈功曹的肩膀:“功曹不去说书真是屈才了。真相到底如何,还是须张县令审过再说,现在就先委屈一下子怀兄了。”
说罢,命人看紧他,屋内所有利器全部收起,屋内十二个时辰都得有人看守!正要离开时,霍文钟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回头道:“最近城内不太平静,昨夜衙役们在城北抓了几个神色可疑之人,你猜那些人说什么?”
知道陈功曹此刻不会再说话,霍文钟也不再卖关子,直接道:“他们说,自己是从柳西来的民夫!两日前魏刺史还口口声声称这些形迹可疑的民夫是子虚乌有,没想到现在就出现了。呵呵,这是不是一个好消息呢。”
陈功曹彻底僵在原地。
柳西,民夫……
博陵侯真的全部知道了,可到底是什么时候,明明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计划来了,为什么!!
看着陈子怀那张饱受打击的脸,霍文钟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这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但偏偏许多人喜欢自作聪明,他霍文钟是这样,陈子怀也是如此。
值得庆幸的事,他发作的那个对象是他的亲爹,而陈子怀对上的则是朝廷所封的博陵侯。
陈府大管事惴惴不安,他乃陈子怀的心腹,陈子怀所有的事他都有经手,如今连他主子都被抓了,这位陈大管事只觉万事休矣。
一想到左右都是个死,竟干脆不发一言。
张义鸿头皮发麻,除了这个管事,那几个被抓住的“民夫”全招了——陈子怀蓄意陷害博陵侯私吞粮草,可陈管事一口咬定他们是污蔑。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皇上的圣旨还没踪影,粮草案已经在整个易阳郡内传的沸沸扬扬。在此战时这样的关键时刻陈子怀为一己私怨陷害博陵侯,已经导致了了吴国的不满,甚至差一点就引起了吴国士兵发生营啸。
博陵侯的荒唐众人有目共睹,可博陵侯和吴王换命般的交情更是深入人心。若说今年出现军情的乃其他诸侯王,博陵侯还可能会私吞粮草,可偏偏是吴国,博陵侯不将整个博陵搬空就算对得起博陵县令了。
“嘿,你还不知道吧,这个陈功曹早些年想要巴结博陵侯,可惜人家那是谁啊,堂堂列侯怎么会看得起这种小官儿。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狠,连粮草都敢动手脚。”
“老侯爷都气病了。”又有一人道,“听说现在人躺在床上连起身都困难。”
“这陈功曹不仅要害老侯爷,敢在粮草上动手脚,这是连吴王也要害啊。吴王可是咱们老侯爷拜把子的兄弟,现在粮草就是吴王的命门,老爷子的兄弟被人捏住了命门,这事儿若是发生在别处倒也罢了,还偏偏发生在博陵,换成我也得气的半死,面子里子都在兄弟面前给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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