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不白瞎孩子们的好心,知道人有病不能矫情,得嘴壮实一些,还把汤全给喝了。
所以江男也就才离开半个小时左右,市医院六楼某房间的灯又全部打开,灯火通明。
任子滔光着脚丫子站在地上,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叔,没事儿,真没事儿,啊?”
男孩子举着便盆,说实在的,忽然来这么一下,他也有点麻爪。
没啥事儿啊?都快要臊死江源达了。
他就感觉先是肚子咕噜咕噜响,结果还没等爬起身,一个屁的功夫就这样了,拉肚子,拉水。
床单,被子上,嘣的满哪都是,而且有又要来下一轮的迹象。
“快点儿,不行,哎呦,卧槽……”
江源达嘴里全是诸如此类的感叹词,其他的,也不好意思说了。
直折腾到凌晨两点多快三点,病房里干脆没有好味儿。
江源达是整个人光着,躺在陪护床上,下身搭着茉莉花图案的小花被,他一脸生无可恋的用手捂住额头,闭着眼睛。
而他以前睡的那张床,现在只剩被里子啦,以及一个军绿色的裸褥子。
再看卫生间的地上,大大小小四个洗脸盆里,全被堆满了,有床单被罩,有江源达换下的病号服、裤衩。
任子滔看着四个洗脸盆,抿了抿唇,这都不是洗的事了。
他拿出床单扔在浴头下面,又往床单上倒了小半袋洗衣粉,打开浴头对着冲,如法炮制,接下来换被罩,一样一样的冲刷。
等冲的差不多了,他甩动手上的水珠进屋,一进屋就发现江叔搭在额上的手动了动。
“叔,咋还没睡呢?”
江源达不想说话。
之前江男在救护车说他:“您可真是”,江源达没觉得咋地,但是这一刻真后悔了。
他为什么要推那个破车?弄的生活都不能自理,弄的子滔得给他接屎接尿换床单被罩。
任子滔翻完衣柜后,走上前,弯下腰蹲在床边说道:
“叔,我们小时候也经常拉肚子,人有三急,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们从哇哇坠地那天起,父母就要给我们换这些,一天换好多遍,一换就要好几年。
只是咱家男男是个女孩子,那我俩关系好,我来代劳,我又从戴红领巾开始,就在您眼么前长大,对不对?”
江源达放下挡在脸上的胳膊,看着蹲在床边的小伙子:“我……唉!”
这回任子滔笑出声,抖了抖手上的新裤衩:“来,咱穿上吧,穿上睡觉,啥也别想。”
“来,我自己来,你去把窗帘拉开,把门也敞开,这屋里的味儿啊。”
任子滔帮江源达穿上裤衩后,起身照做。
江源达忽然喊他道:“子滔?”
“嗯?”
“……”
江源达咽下到嘴边的话,改成:“没什么,不行别洗了,都扔了吧,你也早点睡。”
“好。”任子滔笑了笑,将病房灯关掉。
他又去了外间,坐在小板凳上,这回冲洗的差不多了,得双手搓起来,最好再把今晚江叔拉肚子这些痕迹都去掉。
任子滔猜,江叔没说出口的话,或许就是别让男男知道。
也是,要不然江叔会更害臊,男男也会心理有负担。
对,就是这样。
看来一会儿天亮就得出去出一趟,先去护士台问问,有没有空气清新剂,要是没有,得到大门口找找,看看哪家小卖店开门了,有没有卖的,没有清新剂,哪怕是伪劣香水也好。
再看江家那面。
早上六点多钟,江男恋恋不舍的就从她温暖的大床上爬起来了,嘴里塞着牙刷时,她还直打瞌睡不睁眼。
苏玉芹端着一杯豆浆站在客厅里,看女儿像脚底没跟飘着走,心疼了,以为是因为跑那驾校的事儿,累着了。
她就不明白了,你说一个女孩子,才十七岁,还念高中呢,这么折腾好吗?
别人家的孩子也没这样啊,特别的都让她女儿遇见了,真是啥人找啥人玩,越一起玩干的越大。
唉,苏玉芹总觉得这么折腾,不是有福气的表现。
她甚至认为,一个女人,好命不是多能挣钱,而是将来有个特别好的工作,能接触的都是有文化有素质的人。
坐在办公室里,国家养着,到月就拿钱,然后赶明再找一个知疼知热,婆婆家条件中等以上的,公婆是讲理的人,丈夫是一心一意对你的,这样才叫好命。
“男男吶,我说?”
“妈,你快别说了,你那眼神都出卖你的想法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江男拿着冷水毛巾擦脸,又接过苏玉芹手上的豆浆,一边喝着一边问道:“你今天都干嘛啊?昨天有没有定时吃药?”
“吃了,一天四遍,顿顿不落。
我要去红星社看看那房子,那村长说村里有个不好的房子,扔在那二年了,问咱要不要。
你姥爷说了,破不要紧,不行买下来自己翻修,找那村里人干活,俩月就能拾掇完,先对付住。”
说着话,苏玉芹去了厨房端早饭,一样一样的摆在桌子上后,她才坐下继续和女儿磨叽道:
“闺女啊,你说你姥爷那人,他还没来呢,先给我汇过来一万五,不要就不行了,跟我发火,在电话里吵吵。
这钱,我是真不愿意拿。
那真是他们老两口压箱底钱,就上回,你有印象没?他不是要靠道边盖个门市房吗?估计就是那个钱。
你姥爷说,这回非要自己买房子,我差他那一万五吗?给你舅都花那么多了,还差那一哆嗦?
犟啊,干说说不听。
等他们来了,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破家值万贯,要添吧的东西啊,没数。”
江男听这些根本就没过心,她撕着葱油饼,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里塞,嗯嗯的随意应承两声后,说道:
“那行,妈,你该忙忙你的,手机充好电,遇到拿不准的事给我打电话,把药都带上,中午你在外面碰上啥吃啥,挑顺口的吃,我中午晚上都不回家吃饭了。”
苏玉芹将扒好的鸡蛋递给女儿,问道:“就这么忙吗?你瞅这小脸,都有点晒黑了,人家男孩子都在家老老实实的,男男吶,要不然咱……你说你,天天背个小书包,一走就走一天,昨天晚上你睡觉都打呼噜了,得累啥样,好不容易放个暑假,咱家钱够用。”
江男现在也有点烦苏玉芹翻来覆去。
女人嘛,她理解。
毕竟很多女人都有过这样的口头禅:如果当初如何如何,和要不然别怎么怎么样了。
但是理解是一码事,轮到自己天天听这套磕,真有些受不住。
江男很纳闷,妈妈明明心里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钱已经都扔进去了,还能不干了啊?但依然磨叽。
更何况,她这不是还得去医院吗?哪是忙驾校。
“妈,照顾好你自己,饿了吃饭,渴了喝水,有事打电话,啊?我走了,你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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