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谢英出去了,江源达立马将刚找到的书,随手扔在办公桌上,松了口气。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是这种反应时,他双手插腰站在窗边,解开了西服扣子,心想:
这在以前,越优秀的女人对他青睐,他就会越高兴,还挺自豪,自己小有成就,挺有魅力,那时候他有家。
现在,他倒开始躲了,讽刺的是,他不是自由了嘛,他不是离了嘛,他现在不是没人说他没人管他了嘛,他特么孤家寡人一个,自己弄个枷锁到底要闹哪样!
江源达烦躁的将老板椅转了好几个圈。
而晚上去上课的苏玉芹,她刚将自己新买的家伙什都拿出来时,手机响了。
怕影响那些大学生们啊,她捂着电话钻进了隔间的阳台,背对着门,轻声漫语说道:“噢,源芳,你怎么样,海成没多想吧,钥匙就那么还给你们了。”
电话里传出江源芳的大嗓门:“嫂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不来看看我啊,我哥他跟更年期似的,你少搭理他,可你得搭理我啊,昨天你都不来。”
苏玉芹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谁说啥话,她都当真事听,还解释道:“不是,是我们说开了,以后没关系了,其实这样更好,源芳,我……反正我现在也挺忙的,学画画。”
然后江源芳就开始跟苏玉芹掰扯,别看之前她口口声声说哥哥不好,苏玉芹还是她姐,还有侄女啥的照旧挺亲,但开口说的却是:
“我哥那人,真的,他嘴不好,前些年,你看他都能大过年的在饭桌上管我要钱,让我这个借钱的,一点面子都没有,可到了关键时刻,我哥还是挺能担事的,那一般老爷们真赶不上他。也是过后他才和我说,生气的不是我借钱,也不怕我借钱,是我有钱不还,不知道紧手给,看我那样就来气,觉得我没志气,所以嫂子,你能明白吗?我哥有很多非常明显的优点……”
苏玉芹听着这些舔了舔唇,有一搭没一搭的嗯一声,主要是根本插不上话,江源芳太能说了,而且已经不说江源达了,不停磨叽结婚一定要来,也不挂。
当这个电话打完后,苏玉芹回头就微皱眉了。
方闻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好像在那整理画纸呢。
她对这个老师的印象吧,从一开始就感觉有点说不上来,至少跟她想象中的教授不一样,她才意识到,原来教授也分人。
不是说方老师不好,他对画作,对学生,要求都很高,一投入到画里,跟正常男人不一样,苏玉芹认为:反正跟江源达不一样。
因为方老师会讲,会给大家设计场景,能讲述出很浪漫的场景,情感看上去很充沛,让那些大学生们沉浸其中去设计去画,对于她呢,是指导着,几笔就能勾勒出一个模特的造型,水平很高。
可,大概也是因为情绪、情感、情商,总之是那些七情六欲吧,全给了画?私下很八卦,有点太爱打听别人隐私了,被问到头上,别人不爱回答,敷衍回个嗯啊,他还能再追问,真是……
苏玉芹这实在人,还别说,小心翼翼跟人接触,还真让她看明白了,不过露了一点,方闻革不仅爱听别人的故事,还爱讲述自己的故事。
这个癖好,苏玉芹在两天后感受到了。
方闻革回教职工宿舍时,陪去公交站的苏玉芹走了一会儿,他告诉道:
“我前妻没啥文化,她爸是村官,现在她和她哥开个砖厂。
你听听我这名,就知道我是什么经历,在那个年月,我一个魔都人,来了你们东北建设兵团。
为了拿到考试名额,也是为了填饱肚子吧,她非相中我了,她父亲也相中我了,我俩就结婚了。
你说,小苏,谁相中人不是对人好?就他们家特别,先是各种难为我,让我低头同意,那年月太苦了,我就认了。
我本来心里就扎根刺,等到快考试的时候,她父亲又非说,必须得生孩子,不生考上也白搭,跟这些人,简直纠缠不清。
但我,小苏,我想着我是大学生了,我前途再光明,也要对得起人家,从来没想过说,考上就离婚,没有。
所以她生了,我俩有过一个儿子,五岁的时候生病没了。
第二次往我心里扎根刺的是,我有一个很珍贵的机会,能跟当时我的老师出国,但因为儿子没了,他们家找到学校一顿闹,最后弄的别说出国了,我留在学校任教的名额都没了,让我再给个孩子,她爹那时候还活着呢,敲锣打鼓的,我成了学校的笑柄。
我又投降了,后来有了女儿,噢,我女儿她现在在黑大法学院读研究生。”
苏玉芹不置可否,其实她想说:我不想听,唉。
方闻革继续道:“吵吵闹闹的,你能想象吗?我这么嫌弃她,她家还干出那么多缺德事,可我却说不清。
我居然为了她,现在在师大任教,人在东北,这或许能说明点问题吧,我还能忍到今年夏天离婚,她太无理取闹了,非说我和我学生,这我忍不了,我无所谓啊,让她个泼妇祸害惯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孩子,那会影响一辈子的。”
方闻革忽然话题一拐:“你呢?你是因为什么离的?”
苏玉芹立刻一脸疑惑。
男人倒挺干脆:“你在阳台打电话,我听出来了,他是家暴啊,还是外面有了第三者,还是赌博或者其他什么问题啊?”
苏玉芹感受很差,真想脱口而出,你管得着吗?
她闷着不吱声。
“问你话呢,小苏,你看我都跟你说这些了。”
苏玉芹仍然没吱声。
“小苏,你不懂,这在精神学上来分析,有倾听者,作为人也要有诉说欲,这才有利于我们身体健康,而且吧……”
苏玉芹心想,你可别嘚嘚了,我说还不行嘛,话真多。
“我们只是性格不合,没像你们似的,有那么多可说的。”
“他没有错误吗?我觉得你看起来这么贤惠,他应该是犯错方。”
“不,真没有。”
正好过来一台空车,苏玉芹招手就走了:“方老师我先走了,对了,我明天有事,不能来了。”
“后天呢?”
“后天再说。”
苏玉芹坐在出租车后座上,一脸嫌弃地冲夜色翻白眼,真膈应这种离了婚四处说前妻坏话的男人。
前妻再不好,她不是你女儿的妈吗?一个大老爷们,嘴可真碎。
苏玉芹开始在心里合计,要不要五百块钱不要了,不去上课了,这也太吓人了。
可她新买的家伙什,比课时费还贵呢,是不是有点败家?要不要忍一忍,忍十堂课学点儿是点儿?
同一时间,江源达也被女人追问这问题,而且,他在被问前,还被人表白了。
谢英坐在副驾驶座上,侧头看江源达:“我不漂亮吗?”
江源达端着,装听不懂:“你这问题,太突然了,谢英,咱们之间谈得上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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