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不愿呢?”
我不愿,我不愿做那个人的替身,“皇上不治父亲的罪是顾全我的后位,待我百岁与皇上合葬,那牌位上书的是张娴名讳,您想与她的名字在一处……她曾说她羡慕我,殊不知我羡慕她了半辈子,她能得到皇上的真心,那是我永远都得不到的。”
不知何时,我已泪流满面,隔着泪,他的面容有些模糊起来,“我不能不顾及我族人的性命,今日我将这药放进这药水里便能保全他们,可日后,凌末必定会知晓今日之事,届时……”
他突然握着我的手,眸里润着安抚的笑,“届时,你依旧是天启的皇后,你的名字依旧会与我的一起供在奉先殿,这是你们张家欠我的,你算你不愿,也只能是这样……”
我怔怔地望着他,“我不是她……”
“是啊!你不是她,她就算死,也不愿与我留下一点念想,如今也只有她的名字能陪着我了!”
那夜,他饮了我送到他嘴边的药,然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很久很久以后,凌末知道了这些事,果然如他所言,我依旧是天启的太后,他的皇后。
我曾问过凌末为何不从我这里着手来治戴文的罪,那时,凌末微微垂头,我瞧着他的背影,竟觉着有些似曾相识。
“那是父皇的心愿……”凌末转头看着我,“父皇去世时曾与我说了漪澜殿的事……”
所以,凌末一开始就知道我与漪澜殿的那位是在骗他,而他也一早就算准了漪澜殿的那位会为了他而再次出卖戴家么!
我无奈地闭了眼睛,我的一生,到底哪些是真呢?又有谁是真心待我的呢?
想想,还真是可悲呢!
思绪回转,已近黄昏,张嫣见我回神,轻松了口气,她问我,“母后可是在想那些往事?”
“是啊!”我缓缓地答,望着那透过窗格洒进来的余晖,那些事我没有告诉张嫣,她心思通透,其间不少事该是能看的明白的。
“时辰不早了,嫣儿也回去吧,我乏了!”
“是。”
那些往事,回想起来,太过累人,回首去看,仿佛大梦了一场,梦醒时分,是时候做个了断。
漪澜殿漆黑一片,我去时,殿内的灯燃起,我瞧着这个曾经有着倾城之姿的妇人。
“你来了?” 她的声音苍老了许多。
我缓缓走了过去,坐在她对面。
“你那时来找我,我便不该相信了你与你一道骗凌末搅进这些事里,如今……”
我有些怜悯地瞧着她将脸埋进手心,听她呜呜咽咽地泣道:“他一开始就留着我的命,是一早就断定了我还对他念念不忘,还会为了他而背叛戴氏么,那人,是我的亲人啊……他怎能如此狠心待我!”
我只能沉默,他的柔情,他的真心,只对那一个人。
“你既对他下了药,又为何转过头来帮凌末?莫不是与顾青夏一般,因着那个人的死,对他有愧么?”
我张了张嘴,依旧无法回答。当初,嘉敏将那个人骗入宫中,他强占了她,迫的皇上改了旨意取消了那个人与顾青阳的婚事,后来种种,她被迫入宫嫁给了他,才有了后来的许多事。
顾家因着嘉敏,一直对张家有愧,所以才与他一道在朝堂与戴氏抗衡,我兴许也是因着愧疚,所以才会帮着凌末的吧!
“凌末答应我,你死后以太妃身份与先帝合葬!”
她怔怔抬头,眸中还含着泪,许久,她突然笑了,那笑声越来越大,一直到我出了漪澜殿仿佛耳边还回响着那笑声。
这夜,真长,我抬头望着天上皎月,如此想着。
☆、第六十三章
乐居宫中,张太后仿佛一夜苍老了许多,她跪在佛堂前,手里握着串珠,仿佛在等着什么人。
房门吱呀一声从外缓缓推开,她闭着的眼睛动了动,却没有睁开。
“太后……”
张太后缓缓睁眼,许久才沉沉说道:“你来了!”
已是深夜,隔着微弱的月光,那人脸上的疤痕颤了颤,“尤大人命奴才来问问,太后可想好了?”
张太后未应他的话,默了会儿,她的嘴角似挂着笑意,道:“原来如此!”
立着的人微微一愣,就见张太后缓缓起身瞧着他,继续说道:“大概那个时候,我就该想到的……”
见他还是不解,张太后长长叹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半生,怎的老了老了,犯了这样的糊涂!”
终于,那张满是疤痕的脸上慢慢布满了惊愕,这不过是个局么,想至此,他忙匆匆跑了出去,殿内又只剩下了张太后一人。
“你说的对,他们确实不该小看了凌末的!”
张太后想起那个人曾对她说的话,不禁喃喃叹了叹。
夜已不长。
太师府当夜便被火把照了个通明,京都的老百姓睡得迷迷糊糊间仿佛听到了些嘈杂的哭闹声,可等清晨醒来,街上却如往日一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皇城凤仪宫中,张嫣瞧着地上被捆着的吕侍才,许久,才徐徐开口道:“我从未想过是你!”
吕侍才咬了咬牙,将脸别了过去。
“当初邱瑾瑜为了保全他,连自己亲子的命都可以不要,如今他这般沉不住气,且不说不似他的作风,单是白白没了邱家父子的命就有些不划算!”
“娘娘是如何知道我的?”
张嫣手指揉了揉眉心,“我回宫以后,听云墨说你时常去乐居宫……张太后身份败露,这时候去找她的,只能是忌惮她手里那份名册的人,我查了你入宫的事薄,你是孤儿,因着免于饿死才净了身入宫,照理说在宫外,你该是没什么熟识之人的,可顾玉清却查出你与尤思珍好似相识,如今不过一试,他便漏了马脚,我也很是惊奇……”
“那名册……”
“自然是没有的!那是皇上故意传出去的。”
张嫣嘘叹一声,又道:“他一直以忠厚秉直示人,连先帝都能瞒得过去,若不是他挑唆张牧,怕是连皇上也要被他给瞒了过去……”
吕侍才皱眉,“张牧……”
“阿牧还是个孩子,纵是他心里对我有怨,对皇上心里有恨,又哪里能寻来那些杀手……尤思珍也想到这些,所以才会假借太后的名义,让皇上以为是太后寻的阿牧吧!”张嫣顿了一顿,抬手揉了揉眉心,又道:“皇上出宫前早已寻过太后,所以,陵南郡那一路的刺杀,绝非太后安排。张卿察出事情有异,一路赶回陵南郡,他和皇上让阿牧去寻你们……”
“刺杀凌恪是你们安排好的?”吕侍才突然打断了张嫣。
“是。”
凌末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嘴角噙着似有若无地笑:“你们大势已去,不防再多告诉你些事情,尤思珍当真以为宁昭那边还会在意他们这些所谓的异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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