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是正午,所以此情此景是见识不到了。
唐诺指挥着应尧之在小区内东拐西绕,好不容易把车开到了楼下停车位。
另一边,唐爸唐妈在家坐立不安。按道理说他们已经一把年纪,吃的盐比小辈吃过的饭都多,只是家中的独女要出嫁,还这么突然,好像随便挑了个男人(?),马上要带到家里了,有点紧张是怎么回事。
唐诺领着未来女婿,提着大包小包,进电梯后不急着摁楼层,依旧不忘调侃:“你猜我家在几楼?”
狭窄的空间逐渐密封,内部贴着占据整面空间的海报。他看着她,呼吸交缠。
应尧之转过身,伸手摁了“5”。
“你怎么知道?”
“猜的。”他才不要说他什么都调查清楚了。
“哦。”
唐诺贴心地没有直接拿钥匙开门,给唐爸唐妈一个缓冲。
摁了门铃。
应尧之眼眸深邃,盯着眼前这扇防盗门,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了,竟有些恍惚。人生如逆旅,而这十年,恍然如梦。
他见识过许许多多的大场面。阅兵、撤侨、维和……无一不是大场景,万众瞩目,百姓之所仰。而“见家长”这一关,却让他罕见的自我质疑了。如果,如果唐诺的爸爸妈妈不喜欢他,他会怎么办?如果他们反对,他该怎么做?
再威严霸气的狮子,也有甘为孺子牛的一天。
因为他有了羁绊。
应尧之又看了唐诺一眼,被她感觉到了,捏捏他的胳膊。
*
“所以小应是军人?”唐爸坐在沙发上,听完应尧之的介绍,不慌不忙地圈重点。
唐妈在开门看到应尧之那张丰神俊朗的面孔的时候便被迷惑,现在已破功,唱黑脸和红脸的任务自然对接,让给不为皮相所惑的唐爸撑场子,她去厨房鼓捣吃的。冲这倜傥英姿,再加两个菜。
应尧之点头。
“现在在哪个战区?”唐爸是个业余军事爱好者,听说应尧之的职业便来了兴趣,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问道。
应尧之花了几分钟解释这个问题,说明了啼琅的作用和他本人的现状。
唐爸听得似懂非懂,有范儿地连连点头,似乎更满意了。
三个人又说一会儿话,除了开头唐诺能够插嘴,为应尧之的印象分而吹牛两个人的相恋情况之外,到后头完全插不上话。
“小应,不如你说说你从军以来参与了哪些实事?”
应尧之像参加世界500强公司的面试似的,正襟危坐,毫不犹豫把他十七八岁至今参与的比较重要的任务简述了一遍。
唐爸听得意犹未尽。
事后跟唐诺打招呼:“小应啊,经历是够的,就是口才不太够,不适合做个讲故事的。你以后可别欺负他。”
看唐爸拿着茶杯装模作样的样子,唐诺头一次觉得,原来她爸是存在“气场”这东西的。
“你们是准备结婚?”
“是,我们准备待双方家长会面后便去民政局。”
唐爸皱着眉头,“不觉得太赶了么?”
“岳父,我今年二十九,诺诺今年二十三,我国通常称男年满二十五周岁、女年满二十三周岁的初婚为晚婚。”
看着是从容不迫的样子,手心已是汗涔涔。
唐诺在下方找到应尧之的手,想握住,没抓住而滑脱,带着诧异看了他一眼,又觉得心里一根弦被悄然触动。
“实不相瞒,我在诺诺研一入学的时候便注意到她。在我看来,这样的结婚流程,已是,慢了。”
唐爸倒是惊讶,因为岁月流逝肉增多导致变小的眼睛眯起来。
这恋情不过区区谈了一个月,两位小辈面容上不自觉显露浓深情意,可见正是热恋期。唐爸动容、回忆到自身往事的同时,心底留存一丝疑虑,可不希望二人一时冲动,日后后悔。
情深不寿。他组织了词句,想教育一番,恰好那边唐妈吆喝着可以开饭了。
饭桌上摆出了满桌的珍馐佳肴,皆是唐妈的拿手菜。
唐诺看得眼红,抱怨:“妈,我哪次回来你要给我做这些菜了,我就天天回来。”
“走你。”唐妈不情愿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眼神继续胶着在应尧之脸上,“今天的主角是小应。”
唐诺:“……”
唐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四个人偶尔说几句话。
唐爸唐妈的侧重点明显不同。唐妈更关注应尧之的家庭情况、恋爱经历、未来打算,唐爸关注的是职业前景、三观、责任心。
唐诺偶尔帮应尧之解围。在听到他按照她之前给的答案,平静地说出“大一时有个女朋友,谈了半年,性格不合分手,后来一直忙于事业”这句话时,不厚道地偷笑了。
这张长方形黑色胡桃木餐桌上曾汇集了无数句唐家三人的欢声笑语,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时间加了一个位置。而那闯入生活的后生,叫人挑不出毛病。
吃完饭,唐爸和应尧之继续聊侃,唐诺和唐妈在厨房收拾。
“军人好诶,不可以随便离婚的,你还晓得?”
“我晓得啊。”
“在外面有小三也会影响他政治前途,这就好拿捏。”
“好。”
“就一点不好,这要常年在外的话,乖女,你不得独守空闺,寂寞空虚冷啊?”
“妈,你最近看的什么电视剧。”
“啧,跟你说正事呢。”唐妈推了一把唐诺的肩膀。
“我听着呢。”
唐爸和应尧之在书房下了几盘象棋,出来时唐爸笑得跟弥勒佛似的,拍应尧之的肩膀有些吃力,改为拍背,说:“小应还应该多磨练磨练啊。”
后来四个人间杂着讨论结婚事宜。
“怎么能不举行婚礼呢?”唐妈讲着,语气中不自觉带着常年高高在上的责备感。
“妈,不是不举行,是暂时不举行,怎么着也得等我研究生毕业吧。”
唐爸出来打圆场:“我看这件事,我们还是和亲家商量后再做决定。”
唐妈不依了,“婚礼一定要举行!不办婚礼是你的意思还是小应的意思?”
应尧之忙迎头顶上:“是我的意思。”
唐诺瞪他,用眼神拼命传达“你傻啊”的意思。在她爸妈面前当然什么锅都要让她背了,她骄纵任性他宠妻盲从,这样才能争取最大程度的好感。
“军婚不宜铺张浪费,可我想给诺诺最好的。”应尧之沉吟道,“至多到她研究生毕业,我正式转业,那时便不受身份限制。”能给她一生难忘的婚礼,也是唯一的婚礼。
唐爸唐妈相视,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心思。
唐诺于是庸俗地补充:“婚礼举行得太早我那些同学要么毕业没多久要么还在读书哪有人能给礼金,等以后他们功成名就了就可以大敲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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