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对这种昭告天下的活动有一丝丝抵触。
再回到寝室,似乎上学期结束放假离去的那天就在一周前。
黎佳佳这次来得比她晚,唐诺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番,便开始打扫寝室卫生。无非扫地、拖地、擦窗户。卫生间和洗澡间是楼层公用,有专门的大婶去打扫。
唐诺忙完这一切,给应尧之打了个电话报平安:“我到了哦。”
“嗯。”
结婚的日子久了,两人的交流不比初识那段时间,那般拼命想探索对方的世界,想近一点,更近一点。
却自然而然生出一股默契。
有的时候唐诺坐在沙发上看漫画,应尧之在一旁办公,他动一下,她便知道他背部痒痒了,空出一只手帮他挠一挠。她喜欢在这样的时候看他的表情,惬意又满足。
有的时候睡在床上,唐诺把应尧之踢一脚,他便爬下床,静默地帮她倒一杯温白开递过来,然后细细密密地亲吻她的额头。
旁的人无法插足。
“你好好上班,不用担心我。”
“嗯。”
“我待会去找傅老,看这学期怎么安排,等结束了才能确定什么时候回家。”
“嗯,你要注意休息。”
“这话应该我来说。”
两个人正聊着,传来开门的声音。黎佳佳回来了。
唐诺压低了声音,没准备挂电话。她掩住手机,转过身跟黎佳佳打招呼,却见对方眼睛红得跟什么似的,脸上一片清明眼泪没有掉下来,鼻子一直吸着,俱是红通通。
这一惊乍,便匆匆断了和应尧之的联系。
“佳佳,你、怎么了?”
她们之间的关系说不上多亲密,勉强到了朋友这一步。
要说这人与人,越长大,越难交心。心中装载着往常的回忆,是不会轻易允许新的人进入的。看透这一点,所以两个人都不强求,只希望能和谐相处,平平安安毕业。
黎佳佳摇摇头,眼泪顺着脸颊倏忽流下。她早上画过眼妆,接了唐诺递来的纸巾,擦完不免有些狼狈。
室内很静。
唐诺走过去把门关了,又把黎佳佳的行李拖到她的书桌前,把她的椅子摆放了个恰当的位置。
黎佳佳小声啜泣着,室内气氛一时压抑。
唐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研究生公寓坐北朝南,采光很好。她能在光线的追击中看清黎佳佳此刻的模样,也能因此神思萦绕,共情想到己身。
第一次见到黎佳佳哭这么厉害……梨花带雨的模样,叫人心里发慌。年青人,能有多大的烦恼呢,要么是家里出了事,要么是……爱情上的问题吧。
爱情……
最近这几天,她和应尧之过得跟往常没什么不同,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结婚小半年,唐诺心里有两道坎。
这第一道,便是佯装未发生过的手机APP事件。她心中信了是应尧之所为,情感告诉她去撒泼去弄清楚,理智告诉她小不忍则乱大谋,夫妻之间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靠什么继续走下去。
可她忘了,信任的前提有很多。
这第二道,便是唐诺自身恨其不争的记忆。
平常与家里的长辈打交道时不注意这些问题,忙着学习时也不会记得这些情绪,只在家里安静,静得只有他们两人时,她的心中生出几分怪异。如果他们的人生是一出言情剧,现在是在一起了,幸福了,那么之前是什么样?
只能听他一面之词。
唐诺预约了人民医院的脑科医生,约的时间正是明天。去看看,她不过从楼上摔下,即使脑子里有肿块,过了这些年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弄清楚,心中便不安。
整个人精神恍惚地僵立在窗边。
“我和王世坤分手了。”黎佳佳的情绪平静了几分,背对着唐诺,冷清地抛出这个消息。
那倒是……意料之中。唐诺仰头,看到空气中有浮尘在飞舞。
这种时候,局外人说什么……都不太好。唐诺憋了半天,轻声细语地陪了句:“别太难过。”
泪点再次被回忆击中,黎佳佳肩膀一抽一抽的,整个人情绪进入另一个高峰。
唐诺慢慢走到自己书桌前,用胳膊夹着椅背,控制着声响轻轻把椅子拉开,坐下后随便抽了一本书,看。
不需要她发问,如果黎佳佳想要倾诉,自然会说的,这是成人交往的法则。
两个人在寝室内蹉跎时光,一人沉默的在床上玩手机,偶尔垂泪,另一人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看着书,间或给床上的人提供一些帮助。
时间能够把所有的寂寞和不甘,煮成一碗清淡的茶。
第二天,唐诺要早起去医院。
黎佳佳昨天在床上躺了一天,唐诺走出门后又觉得不放心,绕道去了最近的食堂买一个肉包一个菜包一杯豆浆,带回寝室放在黎佳佳的桌子上。轻声说了句:“佳佳,早餐我放你桌子上了,趁热吃。”
隐约间似乎听到她轻轻“嗯”了一声。
带上门。
*
在医院经历了一系列检查。
“你这……或许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何医生拿到唐诺的各项检查结果,沉吟片刻,说。
眼前这位何医生是何小安的亲·叔叔。
几天前闺蜜三人开视频闲聊说到这个问题。薛一琴和何小安知道唐诺初中留过一级的事,有一段时间笑称她为“学姐”,现在才知道她以前有过这么一段经历。
何小安当天下午便把从自家父亲那得来的叔叔的联系方式给了唐诺。
何医生长得与何小安模样相差甚大,除了耳朵都是招风耳,像两片小扇子,甚是可爱。不过……长在何小安身上是讨喜,在何医生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反差萌。
“心理医生?”难道她有什么心理隐疾?
再看向何医生的目光便带了丝急切和不安。
何医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比照着唐诺的检查结果,“人的记忆其实是很不可靠的。但是像你这样的大片记忆缺失,很有可能经历过催眠。”
“催眠……?”
这种念头从未产生过,简直匪夷所思。
这匪夷所思的可能,让唐诺在走出医院时,精神仍旧有些恍惚。手里紧紧捏着何医生写给她的小纸条,是他推荐的一位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据说在整个壹市心理界赫赫有名。
“唐诺学姐,你生病了吗?”
唐诺走得心不在焉,直到被身后之人拍了拍肩膀,才突的反应过来。
来者是印煜。
她慌忙将手中的纸条放进包包里,说:“是印煜啊,你好。”
*
唐诺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她只是想一个人沿着河堤走一走静一静,印煜安静地走在一旁,不聒噪不打搅,她便随他去了。
两个人沿着观赏路边一溜的绿植走,心底终于生出几分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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