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有些无措甚至微微颤抖的声音传入耳中。
“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呢?”阿澜姑姑叹道。
王政君在心中微叹了口气,将食盒放在身旁的矮几上,默默退了出去。
回到东明殿,王政君便让冬雪提早准备些皇上爱吃的御膳来,冬雪不明,“夫人,先帝丧期未过,皇上是不能进后宫的,您怎么知道皇上一定会来呢?”
王政君淡笑道,“让你准备你就去,皇上若不来,不是还有咱们吗?”
“哦。”
冬雪挠头,一脸不明的照做去了。
晚间,皇上真的来到了东明殿,冬雪不禁暗赞自家夫人的料事如神。只不敢猜度圣意,一脸欣喜的进去禀报。
“夫人,您简直是神机妙算啊,陛下真的来了!”
王政君淡淡一笑,并不作答。陛下呀,她再了解不过了,哪次不是一有拿捏不定的烦心事就来她这里纾解?这次皇后陵的事恐怕又是让他伤透脑筋。
王政君紧迎出去,只在殿中施过礼,皇帝也没看她,从嗓中轻轻嗯了一声,便直直走进内堂。
皇帝斜靠在锦榻上,眉头紧锁,脸色阴沉。王政君踱步过去,坐在锦榻另一边,关切道,“陛下,您的脸色怎么这样不好,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皇帝不发一言,半晌幽幽的开口,“别提了,还不是前朝那帮老臣,父皇的礼葬折腾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才落了幕,又净出幺蛾子。”
“哦?”王政君明知故问道,“皇上不妨与臣妾说说,说不定臣妾能帮着陛下出出主意,”
“嗯。”皇帝点头道,“与你说也无妨,今日,大司马许嘉,与萧太傅,博望侯等前来觐见,平白提起朕的生母恭哀皇后,说她乃是父皇发妻,又是朕的生母,理应与先帝同葬。朕若应允,以后哪有脸去见母后?若不应允,恐怕又落得不孝忘本的骂名。这不是给朕出难题吗?”
王政君自是站在太后这边,并未多想,只道,“如今太后康健,若将恭哀皇后与先帝合葬,那太后百年之后又葬在何处呢?总不能另建陵墓,那让太后的威严往哪放呢?”
“朕自是不想,这件事本已经尘埃落定,现在又平白的提出来只能多生事端。只是,许家子侄在朝中皆是位高权重的臣子,朕多少也得给他们几分面子。当年恭哀皇后死的凄惨,他们心里本就有疙瘩。如今这样劝谏,也是情有可原。父皇在时,他们怕贸然提起此事惹恼父皇,现在便来为难朕,真是令朕头疼不已。”
王政君不敢再妄言,只看着皇帝脸色,探道,“那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皇帝想了片刻,叹息道,“朕三岁丧母,对生母早就了无印象,后来受霍皇后冷漠对待,甚至毒害于朕,幸得母后察觉方才大难不死,多年来母后待朕如亲子,父皇曾几次有废长立幼的心思,都是幸得母后在旁劝解。若不是母后,当真不会有朕今日,要朕伤她的心,朕也着实不愿。”
了解皇帝的心思,王政君也好顺坡下驴,她道,“这就是了,陛下既然也这么想的,便就这样与那些大臣们回绝。陛下多年受太后庇护,如今若忘恩负义,才是会令天下人耻笑。再者,恭哀皇后已葬入少陵,还是先帝亲自选的地方,先帝在病重时,也未提及过此事,想必是无意来回折腾棺灵,与恭哀皇后合葬的。如今陛下更是不可忤逆先帝的意思。”
皇帝眉头紧锁,但听了她的话,又渐渐舒展。连连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既然父皇在生前并没有提起过此事,朕如今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听皇帝这么说,王政君知此事已成,方才也展了笑颜。
“政君,每次来你这里,朕总能开怀,你还真是朕的好军师啊!”皇帝深深凝着她,笑道。
“陛下说得哪里话,为陛下分忧本来就是臣妾的本分,只要陛下能够开心,臣妾也能放心了。”
皇帝轻轻笑着,大掌罩住她的小手,揉搓着。
两人眼神交汇,皇帝半眯着眼,欣赏而又柔情的看着她,王政君心中有些羞怯,也淡淡的回看着,眼中是柔柔的温情。
皇上又正欲说些什么,只门外皇帝身边的大总管李疍急匆匆进来,禀道,“陛下,永延殿嬷嬷来报,说是傅良娣要生了。”
“什么?!”
温情一下子被慌乱的震惊打断。皇帝腾地一下子站起身来,“芸儿要生了?”
“是了,”他喃喃道,“这些日子忙昏了头,忘了芸儿的临盆之日就在这几天。”
皇帝有些惊慌无措,又难掩激动与兴奋的命道,“快,快摆驾,去永延殿!”
他紧走出去两步,忽的身子一僵顿了顿,转头看向仍端坐在榻上的王政君。
王政君低着头,若有所思,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从皇帝蓦地松开她的那一刹那,在皇帝旁若无人的紧张兴奋时,她那点可怜的满足与柔情早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满是悲凉。
感觉到皇帝注目的眼神,她忙收起一身的利刺,握紧的双手也在他的注视下渐渐松开,强自换上一副自认为很是温和的笑容,站起身,淡笑回道
“傅婕妤生产可是大事,皇上不必顾及臣妾,只是傅婕妤与臣妾一同进宫,臣妾自然不能端坐殿中,不如让臣妾随皇上一起去吧?”
“嗯,”皇帝点头,眼中满是赞赏的笑意。
随皇帝一起乘龙辇来到永延殿,刚下了辇车,便听见首塬之上,高高的宫殿里,传来傅婕妤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皇帝身子明显一颤,再没理王政君,阔步上去。
王政君不紧不慢的跟随其后,她抬头,看向那座高耸入云,富丽繁华的宫殿,莫名的感觉到压迫感和恐慌,老天爷会站在她这边吗?
傅婕妤有皇上无限的宠爱,若她生下儿子,如今没有了先帝的阻扰,皇上会不会封她为后呢?肯定会吧?
身边的香莲愤恨道,“陛下也真是的,不就是生个孩子吗?纵然是心里担心,也应该收敛一些才是啊,至于表现的这么急切吗?夫人生产的那日,陛下当时甚至没来看过一眼呢!”
香莲话一说完,立马感觉到不对,暗骂自己嘴快,恐惹王良娣勾起伤心事,紧抿了唇,低头不敢再说话。
王政君看向长长的石阶之上,三步并作两步难掩紧张激动的男人。自嘲一笑,稳步而上。
殿前,除了皇帝与手忙脚乱的太医,侍女们之外,还有闻风而来的几位美人。
见到王政君自是少不得行礼,林曼林美人亦在其中,看向她的眼神充满狡黠。似是在等待,等待傅芸的儿子出生,所有的一切,会有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政君视而不见,只走到来回踱步的皇帝面前,佯装心切的在旁观望着。
里面又自传出傅芸痛苦凄厉的喊叫,皇帝猛地一怔,厉声对旁边候着的太医斥道,“芸儿怎么痛成这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生下来?”
太医明显吼得吓住了,哆哆嗦嗦回道,“禀陛下,刚才听产婆说傅婕妤才开了四指,还不到生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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