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宁呵斥:“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赵明川也不解释, 一脸阴阳怪气地站着。初宁忽然觉得好笑, 敛了敛眉,问他:“上次我给了赵曦的号码给你, 你俩联系了没?”
赵明川硬邦邦的两个字:“没有。”
初宁一听就乐了,“是没有, 还是人家不搭理你啊?”
“你这人是不是从小就不知道给人留情面?”赵明川窝火, 语气也凶悍。
初宁眉眼一弯, “你真了解我。”
赵明川不说话了。
“欸,她真的不理你了?”
“嗯。”
初宁默了两秒,颇感兴趣, “你俩当初怎么闹得分手?”
这段前情往事是赵总心里不可言说的逆鳞,搁在往日, 谁提谁死。
怎么闹的分手?
作没的呗。
那时候年轻,一副纨绔做派,兜里有钱, 背有靠山,出门前呼后拥,逢人都叫一声赵公子。真真的风流倜傥,享乐人间。
彼时的赵曦, 西语系的当家花旦,才情气质绝佳,人也低调,对谁都客客气气,难得啊,漂亮的姑娘,还大气。
赵明川对她,是正儿八经的一见钟情。
用兄弟当时的话来说,跟个疯子似的。
着迷得不可自拔!
可偏偏人不待见他,赵曦拒绝赵明川的一番言辞震翻整个西语系。
“我知道你很有钱,但是我也很有钱。你说你喜欢我,嗯,感谢。但我也没有义务对你负责。哦,也许有人会对你负责,但,一定不是我。”
赵明川没觉丢面,反倒觉得,越来越带劲儿了。
后来两人在一起了,你侬我侬了很长一段时间,赵明川宠女人,那也是张扬跋扈,做派嚣张。时隔多年的现在,如果再问赵曦。
她还是会承认,他们有过一段很美好的爱情。
那时赵明川很年轻,像是正午高悬的盛夏烈阳,能给你温度,也能让你热得死去活来。骨子里还是带着点纨绔,往高尚点说,是天性,往俗里讲,是臭德行。
赵明川的狐朋狗友多,玩起来也是不问明天。
这两人,一热,一冷,难免会闹心。
赵明川厚脸皮惯了,每次哄一哄,耍个无赖,就把赵曦的不悦给掀了篇儿。一忍再忍,赵曦决定不忍了。
她不跟大多数闹别扭的小情侣一样,生气了,就吵吵架哭一哭,再不济来个离家出走,回头又是你侬我侬甜蜜蜜。
她不一样。
她说不忍,那就是干干脆脆地跟你拜拜。
冷静,平淡,一句话:“赵明川,我们分手吧。”
那晚,赵公子酒还没醒,稀里糊涂以为自己在做梦。
赵曦说,你太爱玩了,我试图融入过你的生活,抱歉,我做不到。
这姑娘高超,哪怕是对方的错,也能把理由安在自己身上,周全了男人的面子。她拎得清,按赵明川现在的脾性,两人是走不到一条道上的。
长痛不如短痛。
分吧。
谁年轻时没有过犯傻犯错的事儿?
赵明川在赵曦身上栽的这个跟头,就是教会他,有些错,不是认错,就能被原谅。
相爱五年。
他从不说,自己爱过。
因为至今,还是爱着。
赵明川风平浪静地提起这些,内心却早已被火山岩浆灼伤。他望了眼初宁,冷不丁地扬了下嘴角:“哑巴了?”
初宁清了清嗓子,不太自然,“你也……蛮惨的啊。”
赵明川难得的一次示弱,没和她争论。
“曦姐的内心很强大。”初宁感慨,“能做得这么干脆利落,绝了。”
遂又挖苦嘲讽:“别以为女人都是柔顺的小绵羊,你们在外花天酒地,人家就得乖乖在家等候侍寝。撞南墙了吧,尝到苦头了吧。作!该!”
赵明川扬手要揍她,“你吃枪子儿了是吧,拿我撒什么气?”
初宁嗷了一嗓子:“护士,我要求换家属!我哥打我!”
赵明川的手眼见又要往她脑门上一戳,初宁忽地提声:“你想好了再动手啊,曦姐待会可是要来看我的啊!”
赵明川的动作在半空来了个急刹车,人都懵了。
初宁扬眉,跟有人撑腰似的:“我比你能耐,我和曦姐早就勾搭上了。”
赵明川机器人一样僵硬:“什么时候?”
“女人之间的感情,你不懂。你那时候和她谈恋爱,还趁你爸和我妈出国旅游,把曦姐带回家试图留她过夜。”
赵明川两声干咳,心虚。
“她出国之前,我和她一直有联系,上回碰见,就又联系上了。”初宁说:“她知道我受伤,坚持要来看我,快了吧,都半钟头了。”
“你怎么不早说呢!”赵明川倏地暴躁。
初宁仗着某人的势,声儿更大:“你再凶我!”
赵明川定了三秒。突然伸出手,“哎,你被子盖严实点,别感冒。喝水吗?水温三十九度八好不好?啧,看久了,你还挺耐看的,哟,还是双眼皮啊,以前真没发现。”
初宁:“……”
“不是还要换家属吗?”赵明川指了指门口:“喏,来了。”
就听见一阵慌乱动静,迎璟拿着两盒维生素,一脸懵地跑了进来。
小护士在门口把人拦着,“哪床的啊?急诊不许进。”
迎璟急道:“初宁在哪一床?”
话刚落音,他自己就找着了人。
两人一见面,眼眶都红了。
迎璟蹲在地上,一字儿不吭,就这么静静望着她。
初宁吸吸鼻子,扯了个笑,“来了啊?来,靠过来一点,让我摸摸世界冠军有什么不一样了?”
迎璟摇头,憋着哽咽,哑声说:“没有不一样,还是你男朋友。”
赵明川在旁边听得发酸,撂了个转身,走之前还不忘嘲一句:“演偶像剧呢?”
走了,才不当电灯泡。
迎璟不悦地转过头,说:“你哥不好相处,骗我说你成了植物人。”
初宁乐的,“这种鬼话你也信?”
“我比赛完就往这里跑,就是心急。在门口正好碰见一辆救护车上抬下来一个血淋淋的人,嚷着没气儿了,快救人。我脑子都抽了。”
初宁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她别过头,心里不好受。这罪遭的,说到底还是因她而起。
迎璟无知无觉她心思,见着人安稳,便也放了心,凑近她耳朵边,轻轻哼:“放心,我胳膊没事,就是挨了那一棍儿,太扎实了,关节有点儿肿。”
初宁点点头,挪回眼睛,两人对视。
一齐出生入死,也算死里逃生,这么大的波澜,到这个份上,奇妙地幻化成了平静。无需多言,默契都搁心里头。
迎璟用没受伤的右手,紧紧握住初宁没受伤的左手。
十指扣住,藏在被窝下头,任凭掌心的温度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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