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道:“也好。我还有好几个酒局。”
戚缭缭闻言目光移到他脸上:“你不是酒量不好?”
“没办法啊。都是原先在西北关照过我的同袍,一般我是不喝的。”燕棠抻抻身子,边走边把披风解了搭在胳膊肘上。
“有几个还是原先跟我父亲和忠勇王打过仗的,我父亲不在了,他们都还念着他呢,我怎么可能不去见见。”
“忠勇王?”戚缭缭听到这里忽然停了步。
“嗯。”他说道,“忠勇王段鸿飞,很多人也称他段侠士,原是我父亲的师兄。你许是没说过。”
段鸿飞这个名字戚缭缭的确有些陌生。但是忠勇王三个字她可不陌生。
前世里燕棠殉国之后,皇帝赐给他的“谥号”也是忠勇王。
“这位忠勇王,他是什么样的人?”她问道。
“二十年前北真侵我大殷,当时我父亲正在西北驻军,先帝那会儿就下旨让我父亲挂帅应敌。”
“北真的主将很猛,尤其会布阵,我父亲当时攻了几次未曾攻破,后来就请了远在江南的他的师兄段鸿飞过来帮忙。”
“忠勇王武艺高强,又很擅排兵布阵,但他又不愿为将,一直在江南隐居。”
‘他帮着朝廷把北真打败了,但是却也牺牲在沙场,朝廷就赐了他’的谥号。
“而他因为没有家人,也没有后代,所以这二十年里,还记得他的人并不多了。”
戚缭缭仿佛听到个传奇。她依稀只记得北真好些年前确实曾大败于大殷手下。
回味了下,她说道:“我也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有些事用不着挂在嘴上。”燕棠边走边道。“再说这些事很枯闷,你也不见得喜欢听。”
从前苏慎慈最不耐烦他提及这些。他以为姑娘家都如是。
沉吟了下,他又垂头看过来:“你要是喜欢听,我以后可以讲。”
她又学武又学鞑靼话,她也不是苏慎慈,本来就不一样。
戚缭缭不置可否。
燕棠忽然道:“你是不是不开心?”
她略顿,笑道:“还行。”
萧珩出现得这么突然,而且还带着疑点,本来是让她有些烦,但现在又觉好多了。
她在燕棠身上,始终还是能找到少年时相互陪伴时的那种安然,这让她能够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为一些不重要的人和事不开心,太不值当。”她说。
再怎么说,她在楚王府的事情都已经是前世的事情。
只要萧珩不再蓄意接近,不对戚家抱有什么不良目的,她是不是也没有必要再因为那些而牵动心绪?
毕竟是两世的事了,她不该让过去的事情影响现在的人生。
而就算她生气,她气怒,又如何呢?萧珩并不知道,即便知道,他也绝对不会愧疚。
所以,没有必要因为一个不重要的人乱了自己脚步。
想到这里她又仰头打量燕棠,笑道:“王爷喝了酒,话也变多了。”
燕棠微赧,松了松襟口:“那我以后少喝点。”
戚缭缭望着他露出来的脖子,环着胳膊笑起来:“原来除了话多,人也奔放了。这喉结看起来很诱惑啊!”
燕棠松襟的手蓦然停在脖子根。
戚缭缭仰身大笑乐不可支。
燕棠斜眼睨她,带着微嗔轻吐了一句什么,没人听清,但面色瞧起来却带着欣悦。
他轻睨她:“走吧!陪你散步去。”
戚缭缭笑着道:“不是还有好些个酒局?”
“不去了。”他吐了口气,将披风搭在肩膀上,怡然望着夜空:“我们去半山亭看星星,然后给你讲故事!”
“太蠢了,我又不是小孩儿!”
“怕什么?我刚才看到好多人都上山了。”燕棠在月色下牵住她:“你可以做个小孩儿。”
第218章 她闯了祸?
戚缭缭笑容微敛,把手抽回来。
远处灯火照进他眼里,亮处星光熠熠,暗处幽波浩渺。
“缭缭。”他喊。
戚缭缭垂眼望着他襟前龙纹,没吭声。
他身上尚有极浅的酒气,因着衣襟微松,这随意的样子与他素日无日无刻不端凝的模样有极大差别。
这一刻他像是跌入凡尘,变得可亲近了不少。
“缭缭。”燕棠又在喊。
她笑着抬头:“怎么不叫戚缭缭了?”
燕棠呼出的气息像叹气,咬着唇角低头注视她的样子,颇像是在认错。
戚缭缭笑着看了眼远处水面,说道:“戚缭缭就戚缭缭缭,有什么关系?——走吧,看星星去!”
……
秦止岸回到萧珩身边,压声道:“金锁不见其踪,只剩下荷包在。已经让彭胤去寻找。”
萧珩略为沉吟,随即接了荷包挂回身上,没说什么,复又与戚子煜碰起杯来。
……
戚缭缭回到凝香阁,时间不算太晚,靖宁侯和沈氏他们都没回,只有戚子湛戚子泯先回来了。
一看到她就忍不住冲出来:“我的祖宗哎!你可算回来了!到底去哪儿了?我们都快急死了!”
“桥上碰到个熟人,就出去转了转。”
戚缭缭行事有数,知道他们着急,因此只与燕棠在半山走了半圈,听他说了些西北往事就回来了。
戚子湛他们倒也没有太纠结,只要她人回来了就成。一面张罗着给她传夜宵,一面看她鞋袜湿了,又唤红缨赶紧打水给她洗漱。
戚缭缭却惦记着萧珩那枚金锁,她揣在身上总不是回事儿,还是得找个机会不动声色还回去。
便又唤来红缨:“你回头去打听打听楚王住的千鹤洲,都是哪些个太监在当差?”
“到时候找个靠得住的,把这金锁让那小太监拿去给楚王,就说是你在洲头捡的。”
“问你是哪家贵眷身边的人,你就随便捏个出来。总之能不让人知道是我捡的,锁又要保证交到楚王手上。”
红缨看了眼那金锁,点头接过。
……燕棠回到松云间,便见屋里坐了好些人,黎容在,燕湳也在。
燕湳看到他便嗖地迎了上来:“你跟缭缭去哪儿了?我看见你们往桥那头走的!”
燕棠一面解着披风,一面跨门进屋,没理会他。
燕湳随后跟进来:“缭缭有没有跟你说他在千灯阁遇到危险,是爬墙出来的?”
燕棠听到这里,在门下回头:“什么危险?”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听人说的,西北来的一个宣武将军徐坤,他路过千灯阁围墙,刚好遇到缭缭要翻墙,他帮了她出来。”
“你想啊,如果不是遇到危险,她怎么不走正门,非得翻墙?”
燕湳觉得自己这回应该算机智了,居然这么会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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