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看了下她这只急切的手,自袖子里也取了一只银锭给她。
关五娘拿在手里与戚缭缭给的那只一道掂了掂,眉间喜色显而易见。
徐夫人由着她欢喜了一阵,然后问她:“我让你打听的人,真的没有一点消息么?”
“没有。”关五娘敛色,“这都十多年了,你年年来问,怎么还不死心?前些日子我就跟你说了,这大西北什么不多,就贼寇多。
“别说一个妇人家,就是个大男人失踪了这么久,指不定都早化成白骨了,更何况那会子还兵荒马乱的?”
徐夫人垂下眸,天光在她惨白的脸上覆下浓重一幕黯色。
“走吧走吧,以后也不要来了。”关五娘摆手道,“看你也不是什么穷苦人家的娘子,日子过得下去就好好过,找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找得到了。”
徐夫人侧首,半晌后才呆呆地压着衣袖起身。
走到门口她顿了片刻,忽又转回头来:“方才那小娘子来跟你打听过什么?”
关五娘道:“这我不可能告诉你,我收了人家钱的。”
“可她刚才问你谁来过的时候,你说了。”
“我说的那不是假话么,何况,还是你让我那么说的。”
徐夫人抿唇:“那我再出钱给你呢?”
关五娘叹道:“也没问什么,就打听了几句早些年大殷打北真的事情。然后又好奇问我乌剌王庭里的秘辛。
“我哪知道那么多?看她出得起钱,我也就把所知的那点消息都给了她呗。”
说完又轻声一“呵”,摇头道:“外乡人!”
……
戚缭缭揣着那幅缎子回了营。
红缨来告诉她:“徐夫人这几日都有出街。”
她皱了下眉头,没说什么。
她终究对关五娘的话半信半疑。
但如果关五娘真做了假,那就说明她一定是跟徐夫人有某种联系了,至少会是相识。
因为目前她只看到徐夫人手头有这东西,关键是,她是早几日夜里才知道的。
关五娘那里的缎子换了,徐夫人恰好又出了街,有秘密这是能肯定的了,不过她并不准备在目前线索上下猛力。
一则是如果她的秘密没有触及到她的目标,她用不着去理会。
二则是如果她与关五娘当真有某种联系,那么她去关五娘处两趟,她迟早也会知道,若她再有动作,必定会引起徐夫人防备。
如今证明她果然出过街,这个女人!她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
徐夫人随在戚缭缭之后不久回到屯营。
徐坤不在,屋里静静地,经过昨夜里何忠犯事之后,后院已经被看守得很森严。
她解了披风,想执壶倒杯水来喝,手却无力到抬不起来。
壶放下,吐了口气,又闭上眼,等眼里的酸涩过去,然后才又睁开,顺势在脚榻上坐下来。
屋里静得出奇,纵然午时的天光将室内照得明亮,也挥不去那一屋的压抑。
她抱着膝,长久地望着地下,这使她看起来像极了被堆放在榻前的一座雕像,美丽而毫无生气。
窗外的风一下下地拍打着窗门,发出有些突兀的啪啪的响声。
阳光有些刺眼,纵然是坐在屋里。
她拖过那针线篮,重又拿起那幅秀着几朵祥云的枕套。
眼泪吧嗒吧嗒滚下来,瞬间打湿了布面。
她埋首伏在双膝上,低低的呜咽时高时低地响起。
忽而,她抬头抹干了眼泪,泪眼又笑起来。
……
燕棠回到营署,见着戚子煜和程淮之正在校场练兵。
他招了他们过来询问操练情况,又从旁观望了会儿,把将要开战的事情顺口交代了下,就见校场对面红影一闪,戚缭缭与程敏之他们正驾着马儿自营门外飞驰进来,又不由直身看了过去。
戚缭缭也一眼看到了人群里的他,随即勒转马头笑着过来:“你回来了?”
燕棠伸手让她搭着下马来,问她:“又去哪儿了?”
“去附近转了转。”戚缭缭说着,又环视了一眼他身后齐齐抱着胸冷眼看过来的那几位,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戚子煜道:“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程淮之道:“拜托不要欺负我们这些孤家寡人。”
燕棠漠然看着他们一个个:“有本事自己也去找一个!”
戚子煜背过去翻起了白眼。
戚缭缭下晌与戚子湛程敏之他们去了附近镇子,堵馆茶楼里什么的都去逛了逛。
他们人多,又换了装扮,没有人知道来历,但大白天的也没有人敢打他们什么主意。
第406章 又做恶梦
后来戚子湛说想去山上走走,便就又往西南面走了走。
西南方都是山地,黄隽说再走远些就是阴山,阴山过去就是乌剌的阿拉坦。
这些地名都熟,但戚缭缭还从未实地亲临过,到了此处,很多学过的东西便都变得鲜活起来。
沿途已经有不少说鞑靼话的人,多是商贾,她所认识的乌剌人虽多为可恶之辈,但这些平民面相倒还和善。
戚缭缭前世里没有参与战争,甚至连接触过都没有,但是依稀有些道听途说的印象。
加上这一年里通过了解乌剌又还原了部分当年的战线,大约也知道大殷大军当时是被动出兵,而后走的嘉裕关那边,跟这世里的路线是完全不同了。
只不过对乌剌的几支军队的粗略了解倘或还有几分贡献价值。
几个人打了几只山鸡兔子便就回来了,途中又找了个人多兴旺的茶楼听八卦。
回到房里她把这些事跟燕棠一说,又问起他去山鹰咀的情形,燕棠也跟她说了。
又嘱她:“出门的时候多带些人,这里乱,不比燕京,在燕京你就是横着走就没有人敢动你。反而到了北地又没那么多事儿了。”
因为他们的敌人只有贺楚和孟恩麾下的军队,跟百姓没有什么大干系。
戚缭缭知道他是因为那天夜里的事儿,也就答应了。
……
徐坤睡到半夜,忽然被身旁徐夫人指甲掐醒。
他睁眼一看,只见徐夫人双眼紧闭满头大汗,两手正用力地紧抓着手下被褥,而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因此也在她手下被误伤。
他赶紧唤着“娘子”,却怎么也唤她不醒,便忙地起身点了灯,又来轻推她:“娘子,醒醒!”
一连唤了好几次,徐夫人才蓦地睁开眼!
随着急促地几声喘息,她倏地坐起来,瞪着一双秀美双眼,如同才自鬼门关回来也似的望着徐坤。
那眼神惊恐里带着疏离,仿佛看着个陌生人!
“别怕,是我,我在这儿呢。”徐坤搂着她,然后单手自床头几上倒了杯水给她压惊。
徐夫人颤着唇喝了两口,闭闭眼,才又逐渐定神。伸手紧紧地将他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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