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唇,从容地拈着一串檀香珠看着前方:“不好奇。”
她就轻哂着闭上了眼。
至于第三次……
“胡亚拉……”
正神游着,窗那头这时候远远走过来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很明显的乌剌人着装。
左首那个比着手势,边走边快速地说着什么,然而说的是鞑靼语,没有四夷馆的人充当译者,根本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她收敛心神打量。
这两人肌肉都很结实,目光也很锐利,看起来是武士一类的人物。
他们走到阶上便停下,其中留须的一人神情略显激动,正是先前说话的那人,配合着手势与环着胸的另一人交流着。
而环着胸的那人看着年轻许多,古铜肤色,五官锋锐,一双眼窝本就略深的眼睛,看着略凶。
“他们就是乌剌使臣?”苏慎慈问。
戚缭缭摇了摇头,她也说不好。
她到白音馆这小花园来,不是为看海棠,不过是记得这棵海棠树后能看到馆里部分面貌。
乌剌国不大,但是盛产良马,也一直向大殷提供马匹。
两个月后,乌剌这伙足有千人之多的使臣团因为马价被狂砍,随即在燕京与司礼监及礼部的人起了争执。
当时闹得影响挺大,乌剌那边还死了两个人。
使臣团回国之后,乌剌王苏楚随即就遣人传来了书信,谴责大殷这种行为。
很难说这件事与后来的土库之战有没有直接关系,但终究论起来,应该也是因素之一。
至少这件事闹开之后,直到战争爆发,乌剌也没有再遣使前来通商。
她还记得当时礼部那批酸腐还自负地说,向大殷朝贡的外邦那么多,区区一个乌喇要与大殷断交,不是大殷的损失,而是他们的损失。
结果纠缠了一年之后,人家就以不足十万的兵马分三路攻向了大殷西北,辽东一线边境。
“其亚顾嘿……”
那边厢还算平顺的语调忽然间高了起来。
定神看去,只见那年轻的乌喇男人正透过花窗往这边怒目而视。目光的焦点,正是懒懒靠着树干的戚缭缭。
第046章 放老实点
“糟了!发现咱们了!”苏慎慈攥紧她胳膊。
“怕什么?”戚缭缭淡淡觑了眼她,站着没动,“这种着花的地方本就是让人来看的。”
“这是咱们大殷的地盘,我们也不是故意偷听,他们说的又是鞑靼话,就是他们看到了咱们又怎么样?”
苏慎慈心神大定。
那蓄着须的人拉着那年轻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话,那年轻人看过来两眼,便就缓缓按着胸往这边弯了弯腰。但那眼里的锐气却仍看得出来是未曾妥协的。
戚缭缭不愿节外生枝,略想,折了两枝花,便与苏慎慈走出园门来。
刚到园门口,去路便就被那冲她抚胸弯腰的鹰眼人阻住了。
“在下乌兰夫,敢问阁下是?”
年轻男人操着不太熟练的中原话问。言语间的倨傲,让人看了十分不爽。
戚缭缭摇头:“我们中原女子,不兴跟陌生人通报姓名。”
她反过来打量着这人,笑眯眯说道:“阁下是位勇士?那一定武艺很好喽?”
“我很钦佩武艺高超的强者,尤其是你们的孟恩将军,昔年他率领八千兵马轻松消灭了克格部落两万人,很是了不起。”
眼下还没人对贺楚及部下有太多关注,但是战后,关于大将军孟恩一些用兵上的传闻在朝堂上层之间流传的简直不要太多。她是内宅女眷,也曾听闻了一些。
乌兰夫听她神色自如地提到孟恩,目光倏然锋锐:“你认识我们大将军?”
“不认识。”戚缭缭耸肩。
但她这么一否认,乌兰夫神色却更加凝重。
不认识还能知道孟恩以多少人击败克格部落多少人?何况她还是个小女孩子!
他沉吟了半刻,说道:“姑娘若是认识我们大将军,那在下还可以考虑给你留条生路。”
戚缭缭看着他,过片刻,笑起来:“我要是没听错的话,你的意思是我若不认识孟恩,你就要杀我?”
“在我中原土地上,我大殷的都城里?就因为我刚才隔着镂花窗在小花园里看了你们一眼?”
乌兰夫微俯的面孔有寒意。
戚缭缭把胳膊放下来,又说道:“你们大将军这几年不是一直忙着欺凌周边弱小么?我又没有去过北地,怎么会见过他?”
“再者,照你的意思,我只要说一句认识孟恩你就能放了我,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哄小孩?”
“我就算上了你的当,说句我认识他,你就真的会相信?”
说到这里她笑起来:“你根本就是诈一诈我,看看我会不会因为刚才被你看到我之后,方寸大乱而已。”
“乌兰夫勇士,让你很失望了,我不认识你们大将军,而你也杀不了我。”
“至少在我大殷境内,你休想能伤得了我。就算你伤了我,也休想活着出关去!”
“要想不坏你们可汗的大事,你就得在我燕京城里放老实点。”
说完她抬起花枝拍在他胳膊上,拉着苏慎慈撞开他,大摇大摆离开了。
苏慎慈直到回头再也看不见那两人,才长长吐出口气:“那两个人看起来好凶。”
“再凶还能有我凶?”戚缭缭哂笑。
苏慎慈看了眼她,闷声道:“那倒也是。”
最近半个月,她不止把杜家姐妹轮番打了,又把荣望给打了,还差点把杜家房子都给拆了。
她认识的人里,还真没谁像她这么能折腾的。
戚缭缭笑完也没再接茬。
乌兰夫显然是把她当成寻常女孩子在恐吓了。
若在别的地方她或许还会收敛收敛,可眼下是大殷都城,也是她家门口。
她堂堂戚二小姐,向来行得不那么正,坐得也不那么端,还能让个外邦人给蛮横地压了势头去?
不过那乌兰夫既能想到借她的话来给她设套,应该不会傻到哪里去。
他这么急着来威吓她,不像是冲动,倒像是在紧张着什么。
难不成他们吵的是什么了不得的要紧事情,所以才这么煞有介事地来吓唬她?
好好奇呀。
她摸了摸鬓角,回头看了眼小花园方向。
乌兰夫站在原地,目光冷峻地望着戚缭缭她们离去方向,问身边人道:“她们究竟什么来路?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先前与他激动说话的那汉子也看了眼远处,说道:“来会同馆的都不是寻常人。”
“她们身上穿的也是上等的绫缎,而且她项间金锁看上去价值不菲,应该是他们哪家大官的女儿。”
“大官的女儿?”乌兰夫眉头微蹙了蹙,转而他又松开来,“中原人都兴把女儿圈起来养,楚楚可怜弱不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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