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是读书人出身,开宗的祖宗是殷太祖登基前未记名的养子的弟子。
这位“养子”在大殷很有名气,老祖宗也自他身上习到一身清贵风骨。
后来这么多代里虽然也有几个诸如苏士斟这样走歪了的,但终究这份自律还是与学问一样代代延袭了下来。
她就不知道对于向来也洁身自爱的苏沛英来说,会不会觉得受到女子相助仕途而有失脸面从而拒绝?
苏沛英望了她片刻:“你知道她是谁?”
“不……我怎么会知道?”她掠了耳鬓的碎发,摇头说:“我只是说如果。”
“听皇上的称呼似是与这名女子很熟络,那么说不定是哪位公主听说了哥哥的才华而举荐的。”
“既是皇上太子都认同了哥哥的才学,哥哥应该不会觉得不体面罢?”
眼下他们太需要这个机会,她可真怕他意气用事。
因为如此不光是于他们自己是巨大损失,也白白浪费了戚缭缭一番心意。
苏沛英再看了她半晌,就微笑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这八字才刚一撇呢,你就知道皇上真是那个意思?”
苏慎慈抿唇。
他看了看她,又对着庭院里一小片鸢尾出起神来。
……
天机楼这里连夜被朝廷下旨这么一查封,惊动了燕京内外。
具体怎么封查的外人不清楚,巴图的人自然也打听不到。
但他们原本是要借着其其格这边整出点事来,没想到还没有怎么动手就让人给端了,也是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差点没憋死!
去的人回来复述当时经过虽不知究竟,但也不难猜出那袁掌柜与络腮胡定然是朝廷里什么重要人物。
可他们身手竟然这么厉害?
“看来中原人并不都是草包……”
直到再也探不出新消息来之后他靠在椅背上如此叹息。
别的不说,只说他们临场应变的机敏,以及事先的筹划,就让人难以轻视。
能够在突然之间临危不乱控制住局面,足见他们早就盯了他们很久了,而被他们盯着的其其格,却居然一无所知!
现如今他们轮番损兵折将,还没法儿去找大殷皇帝理论!更是连说都没法儿说……这憋屈的!
戚缭缭晌午听了一轮小的们打听来的街头情报,随即就抱起书本往四夷馆来。
第102章 万恶不赦
黄隽当然也已经听说了天机楼的事情。
同时也鼓励起戚缭缭多去鞑靼人多的地方走走,当然,安全第一,天机楼那一类的地方可不要再去。
毕竟就算没有打斗,碰上下九流的人生事也是不好。
戚缭缭想他显然是忘了她有个什么浑名了……
不过也没有点破。
如今黄隽已逐渐以鞑靼话直接与她对话。
如此压力倍增,戚缭缭却很兴奋,因为越是如此越能刺激她旺盛的求知欲。
下晌带着苏沛英将入翰林的喜悦与程敏之他们又来到堤岸,不过却等了好半日也没有等到燕棠到来。
起初戚缭缭还以为是他有事耽搁,结果最后才等到个小士兵跑过来传话。
“王爷说,戚姑娘学有大成,骑马课到昨日为止就已经结了,日后姑娘多加练习即可。”
经过了那夜她独自骑着马跟着燕棠一路回到泰康坊,也算是经过一番小小检验,确实是可以独自驭马行驶了是没假。
这种活计靠得是长时间的运用形成熟练戚缭缭也知道。
但昨儿他跟她在河岸吃饼的时候可压根没提到今儿就结课了!
“怎么回事儿?”程敏之都察觉出了不对劲。
“不知道啊……”燕湳懵然地摸脑袋。
邢烁催着戚缭缭:“去问问呗!”
戚缭缭也是打算去问问,把马丢了给他们,这便就寻到了金林卫衙署。
燕棠正在房里沏茶。
戚缭缭一屁股坐在他茶几上:“挺清闲嘛。也没见多么忙啊!”
“我忙不忙,难道还要跟你报备吗?”
他自顾自地低头忙碌,然后端着茶坐到书案后去翻花名册。
戚缭缭笑了下,遂也跟过去:“当然不用跟我报备,只不过,我还没有学得很会。”
“要是你这样就把我撂下了,来日我马骑得不好,恐怕会丢你这个师父的脸面!”
自打在小黑屋里遇见她,他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吗?
燕棠脑海里闪过侍卫们的脸,双目含霜地望着册子上的字迹。
“我是无偿教你,并没有收你什么好处,更没有立下什么契约在,当然也不必每日按时按刻为你做事。”
“我有随时更改意愿的自由,你也有另寻名师的权利。”
“你要是觉得我不称职,自然可以去找别人。总之我觉得我该教的都已经教完了。”
他自始至终连眼角都没往上撩一撩,语气更是波澜不惊平稳得很。
戚缭缭眯眼望起他来。
她直觉有些不对劲。
昨儿在河岸多少还有些情绪,怎么一夜之间又变成这副帐本脸了?
扭头瞧了瞧门外,她凑过去:“难不成我昨儿梦游,去你房里把你又给摸了?”
燕棠倏地抬头,两眼冰冷地望着她。
戚缭缭定半晌,正色道:“你就是烦我,好歹也说出来让我死个明白吧?”
她明明都已经很久没碰过他了……
面前人没有动。
忽而他把册子合了,望着门槛:“你那天去天机楼,是不是冲着为沛英争取前途去的?”
戚缭缭心思骤拢,挑眉道:“何以见得?”
他抬起头,直视过来:“如果你不是为着立功而向皇上讨赏,便不会半路提议让戚家接驾。”
“而你明明可以要求下马,结果却仍然跟着我去了杀鞑靼人,是为了让这个功劳看起来更有可取之处。”
“你在回府之前催着让我给你请功,意图已经很明显,你从始至终就是有目的的!”
戚缭缭抻了抻身子,一时倒没有回上话来。
那天夜里倘若皇帝不去戚家,那么她事后要见他的面跟他说那番话又何其艰难?
重要的是,没有人替她出面请这个功。
当时她粗略估量过追兵,人数就算不在燕棠的人之下,也绝不会多出太多。
她没有那么足的把握燕棠一定能打赢,皇帝却定然有把握,不然不会下旨让他全部杀灭。
所以她才没有喊住戚子湛,而是跟了燕棠去杀人。
但他话是说的没错,然而这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子煜说的?”她眯眼问。
燕棠背抵在椅背上,沉脸与她拉开距离:“谁说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戚缭缭,你这么处心积虑地做这些是为什么?”
“沛英是凭本事考中的新科进士,他有能力有才华,你为什么要自作聪明地去替他走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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