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也顾不上擦额头上的汗,连忙蹲下身子给周佳瑶行了一个万福。
周佳瑶眼睛一亮,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主仆二行人绕到北边偏殿后面,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说话。
“打听清楚了没有?”
段氏点了点头,轻声禀道:“听闻老夫人今天出来,并不是来上香的,而是来见亲戚的。好像是背着忠勇伯的意思,没带护卫,只带了几个近身侍候的。”
老夫人身边只跟着几个婆子,连个护卫都没有,也太不寻常了。
“见亲戚?见的是哪里的亲戚?可见着了?”早年前有传闻,说是忠勇伯还没富贵起来的时候,乡里的亲戚们非常不待见他们母子,怕这对孤儿寡妇的赖上他们,所以都是断了亲的。
忠勇伯刚刚受封的时候,也有好多当年的亲眷找上门来,可惜当年他们无情无义,不顾这对母子的死活,如今人家又凭什么顾念他们?
荣显就是个大老粗,骨子里最重义字,对这种上门打秋风的人,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
当初还曾传出荣显忘本的话来,哪知荣显根本不理会流言,还上了折子自辩。
圣上对荣显这样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纯臣很是爱护,哪里会许人传他的闲话?一番斥责下来,谣言自破。
这事些,还是周佳瑶从宋氏那里听来的。
按着当时事情的发展来推断,荣显和胡氏应该不会再与那些昔日的亲戚来往了才是。
难不成是忠勇伯夫人娘家那边的亲戚?
段氏摇了摇头,声音不自觉的又低了两分:“没打听出来!不过,奴婢听闻,老夫人似乎被气得不轻,原本是没想往卧佛寺来的,因为老夫人上香都是去相国寺或者云慈寺,今儿是被气得发了病,才不得已来了卧佛寺。”
“奴婢还瞧见,老夫人坐的马车,车轮上都是黄泥,应该是去了庄了上。”
周佳瑶点了点头,“走吧,回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胡老夫人与自己的巧遇不是被有心人特意安排的,那便好了。
主仆一行人,回到了之前的厢房。
这会儿胡氏似乎已经缓过乏来了,面色比之前强了不少。看样子是歇了一会儿,人的精神比之前好了不少,但是衣裳有些皱,想来是出来的匆忙,并没有带替换的衣裳。
周佳瑶一进门,忠勇伯家的下人就连忙屈了屈膝,脸上一副感激万分的模样。
说起来,今天这事儿,还真是多亏了云国公世子夫人。
出门时太过匆忙,也没把平时要用的东西带齐,半路上老夫人气急了发了病,却四下没有找到水。
好在离卧佛寺近,车夫拼命的赶车,总算是没耽误时间。
以老夫人的身份,总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喂药的,若非世子夫人心善,不怕被过了病气,只怕老夫人今天就要闹出个好歹来了。
“好孩子,快过来!”胡氏朝着周佳瑶招了招手。
以胡氏今天的身份,跟周佳瑶摆个长辈的款,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老夫人出身微寒,一向不怎么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但是她接人待物最是和善不过,一点架子也没有。
周佳瑶福了福身,坐到了胡氏身边。
胡氏慈爱的看了她两眼,“要说这人和人啊,真就是讲个缘分!今天要不是你,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交待了。”
“老夫人吉人天相,哪里就有您说的这般严重了!晚辈瞧着,您气色极好。听闻夫人茹素多年,可是您面色红润,跟那些吃了几天素,脸色就灰扑扑的人可不一样!”
立在胡氏身后的管事妈妈听了这话,不由得暗赞了一声!难怪都传这位被周尚书认回去的孙女,是个长了玲珑心肝之人,在家里备受宠爱,现在看,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这孩子,真是会说话。”胡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暗了几分,不过很快就重新换上了一副慈祥模样。
胡氏将手上的一只水头十足的宽面白玉镯子撸了下来,抓着周佳瑶的手就要往上套。
周佳瑶被吓了一跳,她平时不愿与陌生人亲近。这位老夫人虽然面慈,但是二人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况且胡氏递过来的那个镯子,一看就不是凡品,她无功不受禄,哪里敢要了。
“老夫人,使不得。”周佳瑶怕自己的反应太大,会伤了人心,当下轻声道:“晚辈不过是举手之投,为的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罢了,怎么能受老夫人如此重礼?如此一来,倒显得晚辈的仗义之举是另有所图了。”
胡氏笑着抓过周佳瑶的手,将那只镯子给她带上。
“你自是以晚辈自称,想来也是将我当成长辈了。长者赐,不可辞。”胡氏的手有些粗糙,手上还有老茧,与那些保养得宜的老封君完全不同。胡氏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周佳瑶还能说什么。
只得起身,郑重的给胡氏道谢。
胡氏笑眯眯的点头,才道:“打扰你多时了,老身也要告辞了!等你的身子养好一些,我差人去国公府接你,让你瞧瞧老身的菜园子。那里的菜啊,都是我亲手种的,也让你尝尝鲜。”
周佳瑶无法想象,胡氏已经是诰命夫人了,又是这把年纪,居然还会劳作。
难怪胡氏的手,会那样粗糙。
“是,老夫人若不嫌弃晚辈呱噪,定当过府叨扰。”
胡氏笑着点了点头,招手让身边的婆子扶她下了炕。
这会儿,屋里没有人不知道她的身份,先前的防备之心已经撤去。胡氏身份贵重,却不端架子,是位和蔼可亲的老夫人,大伙对她的态度自然恭敬有加。
“好好!”胡氏点了点头,示意婆子们扶着她往外走。
周佳瑶自然相送。
胡氏摆了摆手,“你身子弱,好好休息,莫送。”胡氏在汴京城待了快三十年,一口官话说得很是地道,只是有时候,还是会不自觉的带一些乡音。
周佳瑶想了想,就止住了步子。
胡氏本质淳朴,不像是说场面话的那种人。老太太前半生坎坷,又见人性薄凉,怕是最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
胡氏见她不做作,也没像别人那样,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就巴巴的奉承着,心里舒服,不住的点头,这才走了。
送走了胡氏,周佳瑶乏的厉害,干脆让人收拾了一下,便躺下小憩片刻。
到了饭点,卧佛寺的人差人送来了斋饭。
大相国寺和慈云寺的斋饭,才是出了名的好吃,因招待的都是皇亲国戚,故而卖相,味道都是上乘。
相比之下,卧佛寺的斋饭就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周佳瑶动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但铺张浪费这种事情发生在寺庙里,显得有点过分。周佳瑶只得将饭菜赏了下人,自己只捧着一碗素汤。
“夫人,是这汤有什么不对吗?”红衣觉得周佳瑶捧着汤碗沉思的模样有些怪异,暗想着这汤里不会是加了什么料吧?遂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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