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怕都让胡氏措手不及。
这一段路,她走得怕是异常艰辛。
胡氏一人,独自沉浸在悲伤的往事中,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周佳瑶似的。
“老夫人,老夫人?”
周佳瑶轻轻的唤了胡氏一声。
胡氏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的凄苦的表情也慢慢淡化,消失不见了。
她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周佳瑶看到自己这副模样,重新换了一张笑眯眯的和蔼面孔,看着周佳瑶。
周佳瑶想了想,便道:“您的事,我大概了解了,可是我想,我帮不上忙!”
她既不能帮胡氏找回失散多年的儿子,也无法将她过去的一切痕迹从这个世界抹掉,她也不能够阻止皇上的赐婚。
周佳瑶唯一能做的,就是帮胡氏保住她的秘密,不把今天的两个人的对话说出去,这便是她能为胡氏做的了。
“不,你能的。”胡氏的语气很艰定,脸上也迸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光彩。
“老夫人……”人不可貌相,以前她怎么没看出来,胡氏是这个这么缠人的人?
周佳瑶将手里的青霞令往前递了递,“这个,还给您。”
胡氏不接,目光却一直粘在上头,“这个,就当是我送给你的。”
周佳瑶愣了一下,当下拒绝:“这个令牌于老夫人来说,想必十分重要,晚辈不能要。”
胡氏笑,“只怕你现在心里在骂我了。这青霞令,在你眼里,怕是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吧!只不过,老身送出去的东西,哪儿有收回来的道理。”
呃~
这话该怎么接?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周佳瑶觉得很是尴尬,她总不能把这青霞令扔到桌子上吧,可是她也不能拿啊!
胡氏见她一脸纠结的样子,居然非常高兴,笑了几声后才道:“世子夫人可记得当日在卧佛寺一事?”
周佳瑶正襟危坐,点了点头。
胡氏在卧佛寺向周佳瑶求助,两人因此结缘。只是周佳瑶一直觉得胡氏当天发病一事,有些蹊跷,还特意派人去查了查。只可惜查出来的东西,都是表面的东西,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用。后来周佳瑶也就放弃了,只要胡氏和荣家对她无害,自己又何必管那么多呢!
现在看来,胡是似乎是要揭开当天事情的真相了。
“当日,我只带了几个平日里侍候我的人去郊外,实际上,是去见了一个人。”
去见了一个人?
周佳瑶本能的觉得,胡氏见的这个人不寻常。
难道……
她脑袋里飞快的闪过一个答案,不由得脱口而出道:“难道,难道您找到当年丢的那个儿子了?”
胡氏一边笑,一边点头,“还说自己是个笨的,老身倒是没瞧出来。”紧接着,又低低的叹了一声,“可不是,总算是找到了。”
周佳瑶替胡氏高兴,连声道:“那要恭喜老夫人了!”只是为何胡氏的脸上,除了高兴以外,居然还提着几分忧虑呢?
难不成那孩子不认她?
毕竟当初被掳走的时候,已经十岁了,是有记忆的了。或者他怨恨胡氏当时没有救他,或者是怪胡氏没能找回他……
胡氏只道:“我的儿,命苦!我对不起他,不配为人母啊!”
看来,自己所猜的答案,虽不中,亦不远。
胡氏道:“我恢复记忆以后,也曾挣扎了一些时日,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选择!是为先夫报仇呢!还是寻回儿子,让两个孩子平平安安长大?”
胡氏沉默了一会儿,方又道:“若说报仇。当时那个皇帝已死,新帝登基,却是实施了许多仁政,与老皇帝在时,不太一样。沧海派和青霞山庄已经成了昨日黄花,我一个妇道人家,把这条命舍出去,倒是容易,可是孩子怎么办啊!那是先夫的骨血,难不成真能不管不顾了?”
周佳瑶知道,这很难选。
选了孩子,为先夫留下了血脉传承,但势必无法过自己这一关。
如果她舍弃了孩子,只身一人去报仇,只怕结局也不太好。
胡氏死了,眼睛一闭,倒是有脸去见地下的丈夫。但是孩子呢!年幼失母,又没了依靠,能不能在这世间活下来都是问题。万一被人害了,又会是学坏了,又该如何?
胡氏想的,甚至比周佳瑶想的还要多一些。
她前思后想了几日,终于决定,放弃报仇,把儿子找回来,将两个孩子好好养大,让他们平平安安的,远离武林,远离朝廷,做一对平凡的兄弟。
想法是好的,可是命运的安排,往往不是你一个凡人能够左右的。
胡氏找不到孩子,又发现自己所到之处,有不少武林人士,她怕自己的身份被揭穿,连眼前这一个儿子也保不住,就带着孩子回了自己落脚的那个小山村。
日复一日,胡氏也歇了找另一个儿子的心,而是安心的教养荣显。她不让荣显识字,也只教荣显一些不显路数的粗浅功夫。想着等他大了,娶个妻子,生几个孩子,过些柴米油盐的日子,平平安安到老,也总算是对得起胡家的祖先了。
哪成想,事与愿违。
明明说要上镇上找份工,挣些来娶媳妇的荣显,却背着胡氏参了军!
等到胡氏知道真相时,一切都晚了。
“所以一直到现在,我还瞒着他呢!”荣显回乡娶亲时,胡氏曾经劝过他,让他回家安分过日子,别再当兵了。可那时荣显已经身不由己了,况且堂堂男儿,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总不能当逃兵吧?
荣显一直以为,自己的母亲不让他当兵,是因为他是家中独子的关系。却不知道其实他的世身背后,隐藏着更大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荣显直到今天,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见胡氏用心良苦,一个人咬牙撑着过了这么多年,她承受的辛酸,是常人不能想象的。
“老夫人既然瞒着国公爷,却又为何把这些事情告诉给晚辈呢?”
这是让周佳瑶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胡氏惆怅一叹,“老身,时日不多了。”
周佳瑶被吓了一跳,看着胡氏的气色,倒是极好,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她是要死的人。
“那……那……”
她一连说了两个那字,却斟酌不出一句合适的话。
“将死之人,别无所求,只希望我们荣家人,能平平安安的延续下去!世子夫人,胡家也罢,荣家也好,本不应该在朝堂立足!两辈人都是草莽匹夫,老身担心再这样下去,只怕荣家早晚有覆灭的那一天。”
周佳瑶呆了呆,随即点了点头。
胡氏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是,这些跟她有毛关系?
“老夫人,可是,您大可以把这些事告诉伯爷啊!你们母子二人,有什么话尽可说开了,再商量出一个对策……”
胡氏摆了摆手,笑道:“世子夫人想想,我儿在朝中这么多年,何以无人对他的身世提出异议?我想,当年那场武林风波,经过三十多年的沉淀,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朝廷的人也好,江湖中人也罢,只怕没有几个人会记得那件事,所以,只要老身不说,世子夫人不说,谁又能怀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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