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全是雪,好不狼狈。
小丫头们见了,连忙上前将食盒接了过来,又拿了掸子给她掸身上的雪。
周佳瑶便问:“嬷嬷,外头如何了?”
段氏便道:“回夫人,雪还是没见小,风大,雪粒子刮在人脸上,像刀子一样。奴婢打发小子们上外头瞧了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胡同口的侧门都被雪堵住了!外头可冷了,奴婢瞧着,一般的棉袄怕是都抵不住这股寒气。”
言外之意就是肯定要冻死人的。
周佳瑶挥手让她退了出去。
小丫头来请示摆饭的事。
夫妻二人心事重重,哪儿有心情用饭啊?
桃儿便劝着:“夫人,天气这么冷,不吃饭怎么行啊!”
周佳瑶就叹了一声,“罢了,摆饭吧!”
左右这种大事,也不该是他们操心的。
周佳瑶也看出来了,云霆霄有藏拙之心!在外人眼里,他不过是个命好的勋贵子弟罢了!他在别人眼里,虽然不是纨绔,但也绝不是什么能干大事的人,像这种赈灾的大事,根本就不是他能掺和的。
要知道赈灾乃是一件大事,一般来说牵头的人,都是由皇上直接委派的,分量非常重的人物,才能担此大任。
像云霆霄这种身份,在朝堂那些大佬的眼中,只怕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政~治阅历,他在那些人眼中,都还是个孩子。
与年龄无关。
夫妻二人净了手,默默的坐下来吃饭。
周佳瑶食之无味,可是还是强迫自己要多吃一点。其实她心里慌慌的,总觉得像是要出什么大事似的。
云霆霄伸手将她唇边的一粒米饭擦掉,“怎么心不在焉的?”
周佳瑶只道:“有些担心。”却没说担心什么。
“好了,也许一会儿雪就停了呢!”云霆霄给她挟了一个肉丸子,道:“不要杞人忧天。”
周佳瑶点了点头,低头继续吃没有味道的饭菜,那些往日里精美可口的食物,如今吃在嘴里,却如同嚼蜡一般。
两个人默默的用完了晚饭,可是大雪却依然没有停。
风势依旧。
洁白的雪,突然间变成了一件无往不利的利器,将整个大地笼罩在一片恐惧当中。
细思极恐。
有多少人,会因为这场大雪失去至亲?又有多少人会因为这场大雪失去宝贵的生命?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天色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周佳瑶还是睡不着。
屋里的地龙烧得暖暖的,云霆霄怕她会冷,又让人将暖炉里加了炭,挪到了床边。
温暖,安静。
周佳瑶躺在云霆霄的怀里,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是暂时安放下来。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抱在一起。
周佳瑶本来是毫无睡意的,她的脑子很乱,无数个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有好的,有坏的,有前世的,有今生的。她像是一个人在放映室里看片子一样,四周安静,可是她的心就是静不下来。
但是云霆霄的心跳却安抚了她。
那咚咚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莫名的给她安全感。
慢慢的,困意袭来。
周佳瑶的眼皮越发沉重。
进入梦乡前,她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这好像是二人自成婚以来,头一次没有亲热的夜晚。
这场旷世不遇的大雪,下了三天三夜方歇。
桃儿喜不自胜的掀了帘子进到起居室跟周佳瑶报喜:“夫人,雪停了!”
周佳瑶腾的一下榻上站起身来,“真停了?”
“是的,一点雪花都看不见了。只是,风还在刮着,不过,好歹太阳出来了。”
周佳瑶重新坐回去,把暖手的汤婆子抱在怀里道:“这便好,这便好!”太阳出来了,天就晴了,这雪就是真的停住了。
“你快差人去打听打听,现在街上是个什么局面。再差人回府去打听一下,看看老爷,太太那边是个什么情况!看看祖母的身子可还好!”
桃儿痛快的应了一声,连忙下去安排去了。
周佳瑶松了一口气,接着便微微沉思起来。
这场大雪,比周佳瑶想得还要大得多,想必灾情也一定会很严重。
朝廷肯定会派人赈灾,只是不知道她能做些什么。
眼下国公府里并同有女主人,这事儿要找谁商量去?
难道去找那个冯氏?
周佳瑶失笑摇了摇头。
随即又想,这个时候肯定有人带头捐钱捐物,她只要响应就可以了,既不能太出风头,也不能屈居人后。
正想着,就听有人道:“世子爷回来了”。
紧接着就见帘子一挑,云霆霄阔步走了进来。
他将手里的大氅扔给小丫头,站在暖炉那里烤火。
周佳瑶连忙起身问道:“世子爷,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京城里一片混乱!粮价,盐价都涨了很多。大雪压塌了不少房屋,还死了人!有冻死的,也有被压死的。”
他停顿了一下,才又道:“死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贫民。”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大雪封路,这边出不去,那边进不来。
能不乱吗?能不涨价吗?
汴京城虽然繁华,但是大多数人过得都是普通百姓的生活,贫民家中房屋质量有好有坏的,真要是房子塌了,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那人还不被活活冻死?
小丫头轻手轻脚的送上了热茶来。
云霆霄搓了搓手,觉得身上的凉气散得差不多了,才坐到软塌这边来,喝了两口热茶。
周佳瑶忧心忡忡的道:“这可怎么好?朝廷可派了人来主持大局?”
云霆霄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抹微微复杂的神情,才道:“派了中书令的王大人来处理些事。确切的说,是王伯青大人领头。”
“王大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中书令王大人是当今皇后的二哥,堂堂的国舅爷啊!
云霆霄点了点头,“嗯!”这件事,有点记人看不清楚皇上的意思了。皇上对王家到底是委以重任,还是试探,都有待观察。
“咱们能做什么?可能出力?”周佳瑶只道:“听闻每逢遇到这种事,都会有人出面领头赈灾,带领大家捐钱捐物的。”
云霆霄只道:“这种事情,往往由汴京城各大商会拿大头,朝廷拨的赈灾银粮是一部分,剩下的往往都是从那些富商的口袋里往外掏。”
周佳瑶点头。
不管前世今生,这种事情都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后世有一年地震,各大企业纷纷慷慨解囊救灾,说什么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众志成城,抗震救灾。那些捐了几百万,几千万,甚至是上亿的大佬们,其实未必心甘情愿的掏这笔钱!可是上头的人都在那儿盯着呢!他们又如何能够不捐?就算是割肉,也得掏这笔钱,而且是掏得心甘情愿。
不管时空如何转换,不管朝代如何更迭,商客们,永远都不是政&客们的对手,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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