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们原先只是为了讨好太子妃才上门,没想到这店铺里的香品不输沐芳轩,甚至更为精致,香味更为多样,让她们爱不释手,成了常客。
其中几名贵女个性爽利,还跟倪芳菲成为好友,甚至请求拜师,几人大有成为闺中密友的趋势。
只是毓秀坊开业一个多月,就能在京城扬名,对元香斋却不是好事。
本来小倪氏还在想,京中贵胄直姓只是尝鲜,热潮也该退了,但事实想却不然,一个多月过去,连外地人也纷纷前往毓秀坊,小倪氏特别派人去打探,才知道毓秀坊卖的香品在香味与品质上竟与沐芳轩不相上下。
倪府里,坐在屋里的小倪氏,愁云惨雾的心情与窗外的好天气正好相反,毓秀坊的生意那么好,硬生生的将元香斋的生意抢走了,那里门庭若市,元香斋乏人问津,管事们每两日就过来请示,问她该怎么撑下去?
小倪氏一手撑着沉重的头,再低头瞪着桌上的帐本,呕了口气。
上面的红字可不少,怎么撑?倪家就只剩元香斋这个生财的铺子,本来各分铺的生意被沐芳轩打得每况愈下,庆幸的是,京城没有沐芳轩,还挺得住,如今却出了毓秀坊。
为此,她冲到丈夫的书房不知埋怨了几回,要他去问问他的女儿,她到底想怎么样?要让倪家百年老店倒吗?
她娘家也看不过去了,当然,是因为钱而看不过去,元香斋生意不好,他们就没油水可捞,手头就不宽裕:前几日,又打着为倪家大房的嫡长女要将元香斋的百年招牌打下来心痛忿怒的理由,来到倪家,要讨一个说法。
问他们怎么没到倪芳菲的店里去闹,他们说闹开来,丢的是大家的脸,但她知道,他们是想着人情留一线,看中倪芳菲未来可能的发展。
但元香斋的事还是得处理。
小倪氏起身,再次去到书房,将眼里除了书,也把自己藏在书中的懦弱丈夫说了一顿后,威胁道:“你若不去将菲儿请回来,大家当面谈个清楚,我就让管事们将元香斋的帐结一结,把店关了,反正开着也没什么人进来。”
这是下了最后通牒,董育博能不去吗?百年老店关了,百年后,他有脸去见倪芳菲的娘?倪家大房的祖先?
于是,即使心里忐忑,董育博还是走了一趟,将离开倪府后,就不曾再回来的倪芳菲给请回来,而小倪氏也动作极快的将她娘家人,也就是二房的人请了来。
商议的地点也很特别,就在祠堂内,显然要倪芳菲看看上方她娘亲及列祖列宗的祖宗牌位,看她会不会羞愧?
祠堂内,除了二老太爷跟二老太太及一些族亲外,再来就是董育博、小倪氏及董惠芳,倪芳菲则带着小莲跟海棠。
倪芳菲也是有备而来,她先向小莲点一下头,小莲即走到一旁古色古香的椟木桌旁,在三只精雕瓷器小香炉内,放下半截熏香后点燃,室内顿时飘送着一股淡淡清香,在这么多人的祠堂里,也散开了一些沉闷的空气。
倪芳菲如高雅莲荷,清丽出尘,她静静的坐着,静静的听眷率先发难的小倪氏,哭成泪人儿似的说着她的辛苦、她的无力,还有她的不知所措,而这些全是倪菲回京后才有的事,在倪芳菲开了毓秀坊后,她更觉得日子艰难。
接着才是其它人轮番发言,而耳根子软的董育博也被说动,好劝她将店关了,干脆就到元香斋去,反正都是自家生意,肥水不落外人田。
而这也是二房跟小倪氏谈妥的,倪芳菲在调香上的确有能耐,也培养了常客,若生意转到元香斋,对他们是有利而无害。
“元香斋会垮不是因为其它铺子竞争,而是香品出了问题。”倪芳菲终于开了口。
小倪氏马上就问,“什么问题?我打理那么多年,元香斋不是都好好的,若不是你开的店……”
“元香斋能好好的,是因为店里那些忠心的老师傅,但他们老了,鼻子也不管用了,想拉拨徒弟,二娘却觉得人力用来学调香太浪费了,硬要他们先去做东做西,体息时,再要他们学调香,他们身心疲累,这样的人是调不出好香的。”
小倪氏顿时无言了。
“再说,一个调香师傅要钻研各式香料,又要创新调配出新的香气,这是极需想像力的,想像力是从一个人的见闻产生的,井底之蛙是不成的,倪家可曾有心栽培过这样的人?”
倪芳菲顿了一下,看着面色不同的众人,“倪家是香粉世家,也有祖传秘方,但有些香料得来不易,特殊香料一旦枯竭,没有找出替代之物,等于那份秘方作废,秘言作废也就罢了,命调香师傅想方设法的制作别款香料,当家的人又舍不得银两让他们尝试,舍不得耗费村料炮制,又找来劣质香材,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元香斋里,目前仅有供给皇官的香品不敢乱动而已。”
祠堂内,众人都脸色苍白的看着她,尤其是小倪氏,她震惊的想着倪芳菲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内幕?
亲戚们见小倪氏那无法驳斥的神态,知道倪芳菲并没有说谎。
而小倪氏怨恨的看着董育博,要他开口劝说,别再让倪芳菲这样指桑骂槐,过来这里时,她就跟他说了,这些年来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个家,他从来没管过,眼中有他的书,他再不帮衬她,她也不要活了。
董直博无法想像没有妻子的日子,要他去管元香斋,看那些帐册,他根本做不来,于是,他看着倪芳菲,放下身段,好言相劝,要她把店关了,元香斋让她去经营,日后这香坊还是她的,倒了,他死后哪有颜面去见她的娘等等。
就怕店撑起来了,小倪氏就有空想着怎么害她了。
倪芳菲没有直说,只道:“我倒觉得娘一定为会我高兴,我承继她的天赋,为倪家建立新的产业,日后还能在大金皇朝大放异彩,而这靠的全是我自己,无假他人之手。”
你一人之力?还是一人之利,他们这些人哪有机会分上一分半毫的?众人心里嘀咕。
小倪氏的脸孔亦浮现愤怒红潮,“同为一家人,你非得分得这么清楚,连你爹的话也不听?”
“听,十多年前在庄子时,我最想听的就是父亲的声音,不过,盼了多年,心也死了,现在要我听,爹不脸红,我都替爹脸红了。”她这话就是对着父亲说的。
董直博的脸还真的羞惭得红了。
接着,她朝众人行了一礼,“抱歉,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暂时没有时间回来,请各位也别到毓秀坊来打扰我。”
“你这忤逆不孝的女儿,什么打扰?亏你说得出口,好啊,我就让外界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当女儿的,叫你爹到毓秀坊当众跪求你回家,好好的去打扰你一番。”小倪氏气坏了。
“若真如此,菲儿不孝的名声确实落实了,只是,爹的颜面,二娘的颜面又保得住吗?不过也是,依二娘吹枕头风的能力,爹是有可能忘了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在这以男人为尊的大金皇朝,二娘也真是替女人长脸了。”
董育博脸色忽红忽白,女儿这么不给面子,冷嘲热讽,他却说不出话来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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