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不是杜县令要听的答案,他蹙着眉,“姑娘莫要忌惮这两人的官阶身份,你只要说真话。”
“民女说的就是真话。”她强调。
杜县令眼睛闪过一丝不满,脱口质问道:“你家丫头过来报案时不是说蒙面黑衣人吗?你又没看见脸,怎么就确定不是他?”
“既然大人知道当夜闯进我房里的是蒙面黑衣人,我并未见到歹徒的脸,又为何要民女认人?您既是青天大老爷,就更不能冤枉人,还有这些人一个个看起来心虚又害怕,是有人逼他们诬陷校尉大人吗?”她机智反问。
杜县令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再看着那几个跪在堂前脸色惨白的死老百姓,他脸都要黑了,他怒看另一边他先前叫来交代一些话的衙役,该名衙役却是一脸无奈。
他已经转述大人的话给那位姑娘,说人证物证俱在,但犯人狡狯硬要她出面指认,所以请她务必配合大人让淫贼伏法,怎么知道她不照着做?
杜县令这下骑虎难下,恨恨的看着堂下的倪芳菲,她背后有大长公主,就一定是什么大家闺秀,此等名门女子不该是为了闺誉着想,想尽快将事情平息,而会选择配合他的吗?
倪芳菲勇敢直视,她可不是养在深闺的女子,她以夕颜娘子的身份在外经商,把沐芳轩经营得天下闻名,胆色并不逊于男子。
然而,她这话一出,老百姓们简直炸开锅了,人家受害者没看见脸,县令硬要她指认,这不是活生生的栽赃吗?
季睿麟看着眼露狡黠的她,也忍俊不住的笑了。
“肃静,肃静!”
杜县令火冒三丈,一下下惊棠木拍下,但根本制止不了议论声,还是倪芳菲突然转身面对观看的百姓,嗓音清脆的说“我有办法找到采花贼,让他伏法”,顿时让众人安静下来。
倪芳菲语调清晰的道来她随身带有一种特殊的香粉,那种香粉一旦沾上,身体发热就会散发出香味,即使沐浴更衣后,那股香味仍然会因为皮肤温热隐隐散发而出,且七天不散,而那一晚,她就在采花贼身上撒了一把这种香粉。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甭说杜县令不信,老百姓们也觉得不可思议。
季睿麟、叶闳仁倒是半信半疑,他们在外办事也见过不少奇人异事。
“大人若不信,民女就抓真凶给大人看,实不相瞒,刚刚民女从外头走进公堂时,就闻到那个味道,也就是说当日的采花贼就在现场,所以,为了慎重起见,也请公堂外围观的百姓们看看前后左右,别让任何人离开。”倪芳菲侃侃说着。
此言一出,四周?然,众人也真的前后左右的看人。
杜县令瞧她信心十足的样子,突然有点不安,目光先是迅速的落在老百姓中的一张熟悉脸孔上,再掠过坐在堂下的曾裕达,就见他迅速眨了下眼,杜县令明白的轻咳一声,看着倪芳菲道:“这等奇妙的香粉本官前所未闻,不可采信,与其让姑娘胡乱指认,不如依照本官手中有的证据判案,姑娘就请回吧,这公堂之上,岂能容许不公不义……”
她脸色一变,“大人此言差矣,公堂就是求真相的地方,一旦胡乱嫁祸诬陷,好人受罪,坏人逃了,日后合知县极可能还有女子与我遭受同罪,清白一失,一生尽毁,县令大人不求真相,莫非要这县城百姓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这一席话带着威胁,公堂内外个个听得脸色丕变,杜县令更是被说得脸色发黑。
季睿麟看着她,倒是愈看愈顺眼,黑眸浮现笑意,再看向杜县令时,也忍不住语带挑衅,“大人这是畏惧了?不敢追查下去?”
杜县令听着老百姓们亦在朝堂外嚷叫,他后悔了,根本不该放任这些人观看,但如今若硬关门内审,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咬咬牙,勉强压住胸臆间的怒火,看着倪芳菲道:“好吧,你要怎么做就做吧。”
她优雅行礼,再看向季睿麟,“请校尉大人站着别动。”
季睿麟点头,看着她走近自己,两人距离一步时,她轻轻的嗅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青草味,随即摇摇头,往一旁的叶闳仁走去,却不知她身上那抹淡淡的幽兰香气反让季睿麟被吸引,目光不由自主的随她而动。
叶闳仁脸儿微红,这位姑娘长得太吸引人,这动作可真让人想入非非,不过,一对上她身旁那名丫头冷峻的眼神,他马上就老实了。
海棠狠狠的瞪他一眼,还得忍住要将主子拉回来的冲动,只能绷着脸,目光仔细的看着四周,谁要敢露出半点轻蔑或轻佻的神情,她就狠狠的瞪回去。
倪芳菲慢慢的走,慢慢的轻嗅公堂上男子的味道,慢慢的深入人群,当先前曾与她目光对视又急着避开的年轻男子要转身快走时,她立即向海棠使个眼色。
海棠立即掠上前,迅速点住该人的穴道,让他顿时动弹不得也不能说话,但那张俊秀的脸上已充满惊慌。
“我家姑娘找到犯人了,就是他!”海棠将男子推向公堂中央,抬头看向杜县令。
“那是曾家大少爷!”
“不可能,曾大少爷妻妾通房丫头可多了,怎么需要当采花贼?”
“……妻妾通房多就表示他好色啊,搞不好真的会见色起意呢,别忘了他爹也想强纳别人家的女儿当妾。”
老百姓激动的议论起来,曾家是合知县大富豪,曾裕达是江湖中人,认识三教九流,武功极高,曾大少是嫡长子,相貌俊逸,功夫也不弱,要当采花贼也不是不可能的。
杜县令跟曾裕达的心皆一凉,一时之间,竟怔住了。
季睿麟跟叶闳仁迅速交换目光,叶闳仁不屑的撇撇嘴,“看来是曾老爷把自家儿子夜闯民宅采花的劣迹栽赃到季校尉身上啊,上梁不正,下梁就歪!”
曾裕达被点了名,脸色一沉,立即起身上前,飞快的解了儿子身上的穴道,再怒不可遏的指着倪芳菲控诉,“姑娘莫非是看上季校尉的外貌,想令其脱罪,才刻意指证犬子。”
海棠想也没想的就怒道:“我家姑娘才不是肤浅之人!”
倪芳菲握着她的手,示意她退下,海棠忿忿不平的退下,倪芳菲才看着曾裕达说:“曾老爷说笑了,小女子不认识你,又怎么识得你的儿子,还来个刻意指证?”
曾大少大声喊冤,“你就是刻意指证,要不,公堂里外人数如此多,我根本连自己身上衣服的薰香味都闻不到,你却硬指我身上有淫贼的味?”语毕,他还刻意拉了站在一旁的衙役,要他们上前闻闻他身上有什么香味,接着,又拉来几个老百姓要他们闻闻。
而曾家在合知县财大势大,众人不管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全都摇头。
杜县令跟曾裕达飞快交换一个含笑的目光,刻意不制止。
公堂上一片吵嚷声,倪芳菲跟海棠却是气定神闲。
“姑娘肯定是早就闻到香味了吧?而前面刻意问杜县令如何判决,是怕节外生枝,先说出来,会让采花贼逃了。”海棠跟着主子四处经商,两人极有默契,她更清楚主子的思维,低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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