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登时躺不住了,忙吩咐丫鬟扶着自己从床上下来,想要出去迎一迎,那边儿丁芳华却已是进了门,赶紧上前拦住:
“快躺着就好,你这会儿可是双身子的人,金贵着呢。”
“母亲——”一番话令得蒋氏越发不安,想着要是没怀上,空欢喜一场的话,婆婆会不会埋怨自己……
迟疑了一下,也不敢冒险,便由着丫鬟服侍着躺好,又放下帷幔,想了想,却是招了招手,软声道:
“母亲,可不可以让妹妹到床上陪陪我,我这心里怎么就觉得有些怕呢……”
又朝着蕴宁央道:
“劳烦妹妹了,瞧着妹妹,我心里能安稳些……”
旁边人听着纷纷掩口而笑,瞧瞧这当嫂子的,竟是把小姑子当成了送子观音不成?
蕴宁自然应了下来,挨着蒋氏坐好,又执了她的左手,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希望外面这位王太医不是徒有虚名。毕竟蒋氏的脉象还不很明显……
王太医已是在绣墩上坐下,探手搭上蒋氏的脉搏,却是半晌没说话。
蒋氏的心渐渐沉入谷底。就是陪着的丁芳华并袁钊钰笑容也变得勉强,难不成,宁姐儿说的不准,蒋氏,并未怀孕?
足足翻来覆去诊了盏茶时间,王太医才收回手,额头上却是已有了些汗意,斟酌了片刻,才蹙着眉头缓缓开口:
“寸脉似有沉滞之象,却也并非连如滑珠……”
对着神情殷切的蒋氏并袁钊钰,止不住有些老脸发红:
“下官也不敢断定……瞧着似是有孕……下官医术不精,真要确切判断,怕还得半月之后……不过下官倒是知道,这世上却也有两个人这会儿就能给出确切结果……”
毕竟事关妻儿,袁钊钰不免有些急切:
“哪位?还请见告。”
王太医倒也没有隐瞒:
“一个是原太医令程仲,另外一个,老夫也不知其名姓,不过外人想要打听或者有难处,侯夫人想要知道,却是颇为容易的。”
不待丁芳华追问,就直接说了出来:
“上次伯府老夫人寿诞之日,他们家少夫人腹中孩儿突遭意外,当时犬子也过府看诊,却是束手无策,结果却被一个不愿露出真面目的神医所救,听说对方一手金针绝活,甚至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以那人医术,替少夫人诊脉的话,自是易如反掌、手到擒来……”
帐幔里面的蕴宁简直目瞪口呆——合着外面这位王太医,就是上次伯府里,那位非常执着的想要和自己探讨医术的小王太医的父亲?
只什么生死人肉白骨,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外面王太医却是依旧意犹未尽:
“……那等奇人,要是王某能面见请教一番就好了……”
语气竟是和当初的小王太医一样,颇有些狂热——
天知道当初从儿子口中知道竟有人能靠金针就解决腹中孩儿脐绕颈的难题时,王太医有多激动。
一直到送走王太医,房间里都再无人说一句话。
蒋氏难过的心都要碎了。正要起身向婆婆和丈夫告罪,不想外面却是传来丁芳华喜悦的笑声:
“今年中秋佳节,咱们家果然是双喜临门呢。”
“钰哥儿要当爹了,往后可得稳重些,对了,这会儿是谁侍候着呢,赶紧去厨房……”
蒋氏听得简直是一头雾水,唰的一下拉开帷幔,含着泪勉强道:
“母亲,您莫要忙了,方才那位太医不是还说……不然,咱们去外祖府上问问,看那神医还在不在他们家?”
王太医不是说了吗,他还不好下决断……
丁芳华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上前一步把人搂在怀里,笑着指了同样有些窘意的蕴宁道:
“再不会错了。干嘛要去你外祖家寻神医?这不,神医可就在咱们家呢。”
天知道丁芳华心里可不也是一样的不可置信——
当初娘家嫂子语焉不详,丁芳华也是到了这会儿才知道,宝贝女儿的医术有多厉害。怪道这些日子用了女儿开的药膳方子,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87
待得袁烈回府, 丁芳华自然第一时间就把蒋氏有孕的喜讯告诉了袁烈:
“……侯爷不知道,钰哥儿简直高兴的傻了……还有, 咱们宁姐儿可真真是厉害着呢……便是王春明也佩服的什么似的……说什么咱们女儿的医术都能和程仲相比了……瞧他那模样, 竟是把宁姐儿当成神仙似的……”
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袁烈脸上的笑容却是滞了一下——和丁芳华只要事关蕴宁,就开心的不得了恨不得让全大正的人都知道女儿的好不同, 袁烈却是想的更多, 沉吟了片刻嘱咐丁芳华:
“宁姐儿精医术的事,不必刻意宣扬, 尤其是那手金针绝活……”
所谓事出反常必为妖,宁姐儿还太小, 且女孩儿家, 真是才名、贤名在外也就罢了, 要是这么大点儿年纪,就有和程仲一般的医名传出去,怕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 一则袁家嫡女,本身就够尊贵, 可也无须仰赖些虚名;二则,宫中妃子最在乎的可不就是孩子?袁烈自是无论如何不希望,会有什么纷争牵扯到女儿身上。
“我会派人跟王春明父子打下招呼, 你也抽空回一下娘家,把其中利弊告诉岳母……只须记得一点,宁姐儿擅医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丁芳华也不是那等不知事的, 听袁烈如此说,自是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不免有些懊悔:
“是我疏忽了,我先去告诉钰哥儿两个一声……还有宁姐儿那里,也得嘱咐她一番……”
只她去的不巧,蕴宁却是不在房中,问了丫鬟才知道,说是寻二公子三公子去了。
丁芳华不禁失笑,也不知宁姐儿什么时候,跟她兄弟感情这般好了!这才刚一块儿回府多久啊,就又凑到一起了。
蕴宁这会儿可不是正亲自捧了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碟黄灿灿精致无比的菊花饼,身后几名丫鬟,则分别捧了两盆麒麟带,两盆一品黄,正往二公子袁钊睿的院落而去?
之前在程明珠院外瞧见的情景,蕴宁并没说给任何人听,却不表示,她就放下了。
那可是庆王世子周珉!当初新帝登基,以周珉为首的庆王一党可不尽皆被诛杀?听说连掩埋尸体都来不及,直接一车车的拉去了乱坟岗,任野狗撕咬……
袁家无论如何绝不可和他扯上丝毫关系!
“宁姐儿过来送菊花和菊花饼?”袁钊睿正躺在床上胡乱翻看杂书,听说妹妹来了,吓了一跳,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刚要迎出去,忽然想到什么,忙不迭又回身想要把话本严严实实的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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