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再说什么,却已被公主府的下人推开,两人一直握着的手也被分开:
“三姑娘,你没事儿吧?”
“好好的一身衣服……”
看男孩神情明显很是无措和惶恐,蕴宁忙摇了摇头,透过人群间隙冲男孩摆了摆手:
“我无事。”
“对了,去外面买件成衣来,让这孩子也把衣服给换了。”
又歉疚的看向张怀玉:
“张伯伯,对不住,弄脏了你的衣服。”
“无事,无事。”张怀玉笑呵呵道,又瞧着蕴宁,“小姑娘认得我?”
“伯伯不认得我了?你忘了吗,从前我经常跟祖父过来,还有你做的那个多味儿的糖豆,可是好吃的紧呢。”蕴宁怔了一下,这才想起,从伤了脸,自己就再没到回春堂来过,张怀玉不认得自己,可不也在情理之中。
“你是,三姑娘?”张怀玉也吃了一惊——
要说从医的张怀玉这辈子唯一一次做过糖豆的经历,可不就是给师父最宠爱的孙女儿宁姐儿?再结合蕴宁熟稔的模样,自然马上知道了眼前的小姑娘是谁,一时就有些感慨——
犹记得当初师傅领着小丫头到回春堂时,可不是粉雕玉琢般一个美丽的小姑娘?再不想会出了那等事,还记得最后一次瞧见蕴宁时,小姑娘已是变了个人相仿,生生和没了魂魄的木偶一般……
“愿意出来就好,不妨多玩会儿……”张怀玉一时就有些唏嘘,只他并不是那等会安慰人的,话一出口,就知道有些不对,当下讪讪道,“呵呵,那个,就是好好的一身衣服脏了……”
上面的气味也难闻的紧,还怎么逛街?
“我本就准备家去呢。”蕴宁倒是没在意,指了指依旧呆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男孩,“这孩子喉咙和脸都伤了,张伯伯帮他瞧一瞧,开些药物吧……”
脸上伤口溃烂成那般样子,不定多疼呢。
“好。”张怀玉神情越发复杂。蕴宁这孩子不管遇见多糟糕的事,却一直是个心肠软的,比方说眼前这个又脏又臭的男孩,还有那个顾德忠,若非蕴宁让人打过招呼,回春堂如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一文钱不要让顾家到这里拿药?还尽心教授顾德忠本事。
只可惜顾家那小子就是个资质鲁钝的,学会的那点儿皮毛,也顶多够他糊口罢了,却别想再有寸进了。
“我要走了。”蕴宁上前一步,对着男孩轻声道,“张伯伯医术高明的紧,你只管信他,便是你脸上的疤,咱们回春堂也很快就会有灵药售卖,到时候你只管来,我送你些……”
男孩终于抬起头,深深的看了蕴宁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只他这般行径落在公主府的人眼中,无疑就有些无理了。蕴宁倒是不在意,举步就要往外走,却在瞧见一个由远而近的人影时,眼中倏然闪过一阵怨愤之意。
地上的男孩子无疑对旁人的情绪极为敏感,当下也抬头,顺着蕴宁的视线瞧过去,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清秀少年人,正拾阶而上。
张怀玉脸色就变了下,这个顾德忠,怎么又来了。
不怪张怀玉厌烦,实在是顾德忠大爷似的态度,就好像回春堂是他们家开的的一般。
即便依着老爷子的意思,回春堂有给人施药的习惯。可对象怎么也得是那等穷苦无依的人才好啊。
顾家虽算不上大富,可日子也算能过的,绝不至于吃药的钱都没有。
这顾德忠倒好,仗着他那娘亲是程庆轩的亲姐,不管家里哪个有些头疼脑热,就径自到回春堂问诊拿药,却是从来不提银钱的事儿。
甚至帮忙的伙计还曾见他拿了回春堂的药物出来贱卖的。更让人不舒服的是顾德忠高高在上的态度,直是把回春堂的伙计都当成了他们家下人看待相仿,便是几个坐诊大夫,顾德忠求教医术时也是高高在上,好像大家伙收了他做徒弟,是何等的荣幸一般。
以致到了现在,即便程庆轩登门说了好几次,都没人肯点头正式收了顾德忠做门下弟子。
可即便再看不上这人,大家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倒不是因为程庆轩的脸面,而是和蕴宁有关——
伤了脸的这几年来,蕴宁唯一一次出来,可不就是到了回春堂?而她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恳求大家尽心尽力教授顾德忠医术,且但凡顾德忠登门,所有药物一律免费。
之前师父离开时,对几名弟子的要求可不同样只有一点,那就是看顾好蕴宁,无论蕴宁提出什么样的要求,都须得答应。
几人跟了程仲这么多年,也明白老爷子的脾气,并不热衷那等权力富贵,若说还有什么执念的话,就是毁了脸的三姑娘了。
看师父偌大年纪还为小孙女忧心不已,大家自然不愿拂了他的意。
当时可不就满口子答应下来。原想着只当给师父尽孝了,却无论如何没想到,顾德忠会是那般脸皮厚且贪得无厌的……
这般想着,不自觉看了蕴宁一眼,神情无奈中更有些怨念。
作者有话要说: 对着收藏真要哭瞎了,要不要这么冷啊!为什么亲爱的们都不愿收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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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赖
顾德忠已经进了回春堂,只他这些日子许是真病了,不独瘦了不少,脸上也没有一点儿血色,远远的瞧见衣着华美的蕴宁和围在她周围的行止有度的公主府下人,猜想对方必然大有来头,也就不敢喊张怀玉过去。
却是径直到了靠近西边的药童那里,不耐烦的道:
“去后面帮我喊个坐堂大夫,就说我病还未好透呢,不拘是哪个,让他快着些过来。对了再沏杯好茶……磨磨蹭蹭做什么?没长眼睛吗,先把那张椅子搬过来让我坐了……
“张伯伯,”蕴宁收回视线,神情讥诮,慢慢道,“以前是我不懂事,给伯伯们惹了麻烦,还请伯伯谅解才好。只咱们回春堂是药铺可不是善堂,不拘是谁,总不能让他做了那等客大欺主的人,想要拿药看诊的话,总得先排队,且出得够银钱再说,对了,若然从前有欠下的,也该着人一并还了的好……没得真正穷苦的人家得不到帮助,反是让那等游手好闲的沾了便宜……”
“啊?”张怀玉愣了一下,顺着蕴宁的视线看向顾德忠那边,慢了半拍才意识到蕴宁的意思,再也忍不住脸上的笑意,“好好好,三姑娘的话我们记着了。”
天可怜见,宁姐儿终于想通了。
“我先回去了,”蕴宁又对男孩温声道,“我已让人去买了衣物回来,你待会儿换上,让张伯伯帮你好好看看,有什么打算的话就同张伯伯说……”
又叮嘱了一番,这才起身离开,中间却是看都没看顾德忠一眼。
目送蕴宁离开,张怀玉神情却是有些复杂,又看一看男孩丑陋到可怖的脸,一时有些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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