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点头应下。
袁钊霖也有些懵懂。毕竟之前只粗略知道自家阿姐是懂医的,却不料竟是连疑难杂症都能治。又想到小叔祖能站起来走路,当时家人都说,是阿姐命好,给小叔祖带了福气,这会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莫非其实根本就是阿姐给治好的?
一时瞧着蕴宁的眼神简直膜拜到五体投地。
手里有了药方,崔琳琅如何还能坐的下去,便要急急离开,帮兄长熬药准备药膳。
蕴宁顺便开口告辞,老夫人很是不舍,却也明白这么把人留下,无疑有些唐突,竟是亲自把人送了出来,一路上拉着蕴宁的手,慈爱的模样,令得陆珦连连称奇——
老夫人平日里也就看小九时是这眼神,眼下这般,分明是对袁家小姐喜爱至极。须知平日里,就是老夫人一手教养出来的叔父陆明熙,都没得过老夫人这般眼神。
眼瞧着已是到了二门处,蕴宁站住脚,反手握住老夫人干燥却温热的双手,低声央求道:
“老夫人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不然等崔公子身体调理的好些了,再让我帮您看看药膳方子?”
上一世就深切体会过,老夫人于陆瑄而言何等重要,今生今世,蕴宁都不愿再看见陆瑄崩溃的一幕了。
可老夫人的脉象上瞧着却是有些古怪,身体明显好好的调理过,这么几十年了,不能说沉疴尽去,却也算生机充盈,近年来,却又出现衰竭之相,蕴宁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思来想去,怕是药膳方子需要调整一下。
只老夫人不置可否的模样,着实有些让人费解。
老夫人握着蕴宁的手蓦然一紧,只觉一股热流冲上喉头,眼睛也是热辣辣的,半晌忍不住,伸出手,把蕴宁抱在怀里:
“真是个心肠好的女娃娃……好孩子,你放心……”
孙子真是有福,能觅到这么好的孩子。以后有蕴宁照顾瑄哥儿,自己也能安心去见宗甫了。
“祖母,您回去歪着吧,我送霖哥儿他们出去。”陆瑄忙道。
这个臭小子,醋性还真大,竟是连自己也搂不得吗?老夫人笑笑的瞥了陆瑄一眼,却是识趣的放开了人。
又嘱咐蕴宁有空了多来和崔琳琅玩,这才在一众丫鬟服侍下回转。
蕴宁想了想,让袁钊霖去外面准备车子,却是瞧向陆瑄,低声道:
“老夫人的药膳方子,得空了你拿来让我看看。”
陆瑄神情就是一凝,方才蕴宁开口时,陆瑄就觉得有些不对,急着催老夫人回去,可不就是想问一问?这会儿听蕴宁这般说,意识到事情怕是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祖母的脉象,不对?”
“没有人做手脚,”蕴宁忙摆手,“就是药膳的效果,好像不太明显了。”
除此之外,还有老祖宗的态度,总觉得对活着不是太积极似的……
怕陆瑄伤心,这样的话,蕴宁并没有说出来……
看袁钊霖那边已是准备妥当,蕴宁便点点头,往自家车子那里去了。
陆瑄凝神片刻,转头往老夫人的房间而去,走近了才发现,一众下人都在外面侍候着,明显是老夫人和三哥有事在说,便止住了通禀的人,抬脚往里而去。
老夫人听到门响,抬头看是陆瑄,便招招手让他过去坐,又同陆珦道:
“你同瑄哥儿说说吧,总归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罢了,你们弟兄俩合计合计该做些什么。我出去走走。”
“是崔家嫡系受了诅咒的谣言?”陆瑄直接道,虽是疑问的语气,却无疑很是肯定。
陆珦一张脸就垮了下来——
所以说聪明的人最讨厌了,自己这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他倒好,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当下也不再卖关子:
“还真叫老祖宗料着了,嫡系受了诅咒的谣言还真就在帝都传开了。而且我去打听了,九弟你猜,散播谣言的除了王梓云和方家,还有什么人?”
“崔家旁系也来人了?”陆瑄想也不想道。
陆珦气的往后一仰,一副垂死挣扎状——
还能不能好好谈话了,就不能成全自己一回。
“谣言止于智者,待得春闱过后,自会不攻自破。”
陆瑄留下一句话,转头就去追老夫人:
“祖母……”
来到外面,却被告知,老夫人说有事,去见陆阁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好,元旦快乐
☆、172
祖母去见父亲了?
陆瑄就有些怔愣。和旁系不同, 陆家嫡脉人口简单,位分最尊的也就是崔老夫人了。
可和寻常人家的老祖宗喜欢热闹不一样, 老夫人这边儿却是最冷清的, 除了孙子陆瑄时常过来,陆珦夫妻来的也还算频繁外, 其他人却甚少涉足此处。
就是身为儿媳的梅氏也就初一十五过来一趟, 不过略站站,便即到她的姑母梅老姨娘面前承欢了。
至于陆明熙倒是经常来嫡母跟前坐坐, 只两人之间却并没有太多话可说,寒暄几句, 便相对无言, 说是母子, 更像不太熟悉的客人。
若非有什么要紧事,老夫人决计不会主动去儿子那里……
陆明熙可不是也这般想的?
本来刚下值,处理了一天的公务, 陆明熙无疑有些疲累,挥退侍候的下人, 连朝服都没换,就躺在椅子上闭目小憩。
耳听得有脚步声传来,还以为是打来了洗脸水的下人呢, 眼睛都没睁,直接示意过来给他擦脸。
脚步声顿了一下,又渐渐靠近,很快一个温热的帕子敷在脸上, 帕子在脸上轻轻游移,力度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就如同幼时母亲的手,温热,舒适,陆明熙舒服的长舒一口气,只觉一身的疲累都一扫而空。
不觉睁开眼,想要看看今天服侍的是谁,待会儿让人好好奖赏一番,却在睁开眼的瞬间,傻在了那里——
面前哪里是什么下人,分明是持着帕子的嫡母。
陆明熙吓得好险没从椅子上掉下来,一时舌头都有些打结:
“母,母,母亲!”
“怎么敢劳动母亲,母亲快坐下,儿子,儿子自己来……”
那诚惶诚恐的模样,令得崔老夫人鼻头一阵发酸,既有母子之分,本应是世间最亲密的人,却走到了今时今日这样客气却冷漠的地步……
勉强压抑住翻滚的情绪,止住想要起身的陆明熙:
“就要好了。”
随着温热的手帕从额头离开,陆明熙睿智而冷凝的眸眼已是热辣辣的,满是水意——
七岁时,父亲猝然离世,陆家大厦将倾,各种别有用心的人齐聚陆家大宅……
做为嫡系唯一的骨血,小小年纪的自己不得不直面各色审视的目光。
失去父亲的悲伤,再没有人可依靠的孤单,被那么多人指指点点低声评估的惶恐……不论哪一种情绪,都足以压垮一个七岁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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