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 两家这会儿也算是板上钉钉的亲家关系了。
要是陆阁老真的突然间就这么一病不起……
即便陆瑄颇有能为,陆家长房这一脉也必然前路艰难。
女儿从前就受了那么多苦, 说句自私的话, 丁芳华雅不愿女儿成亲了还受罪。毕竟到了陆家这样的层面, 不出事则已,一旦出事,必然都是大事。
“可是, 不太好?”聂老夫人蹙了下眉头。
从崔老夫人亲自派人过府,聂老夫人就觉出了不对。
毕竟这么多年来, 对崔老夫人的性情也算了解,瞧着瘦弱,却最是个坚毅不过的性子, 不是事情太过棘手,必不会惊动袁家。
还有过来时无比谨慎的模样,都说明事情绝对不一般。
蕴宁还未开口,又有脚步声传来, 却是袁烈正匆匆进来,先是屏退了下人,才转而瞪了袁钊霖一眼:
“之前不是跟你说要小心些吗,尾巴带回来了都不知道。”
袁钊霖愣了一下,竟然有人跟踪自己?
“是太后的人?”蕴宁立马想到离开陆家时,侍候太后的那那位梁春梁公公黏在自己身上时和毒蛇般湿冷无情的眼神,又细细回想了下,应该没露出什么破绽才是,且彼时容貌上也做了改变,倒是并不担心梁春会认出她来,“爹爹放心,应该无碍的。”
没人会想到陆阁老病重的第一时间,崔老夫人不是遍寻名医,而是第一时间悄悄派人到了袁家。
便是乔装一事也是崔老夫人事先安排好的。
“莫要小看了那个梁春。你以后万不得已遇见他时,尽量躲开。”提到梁春,袁烈眼中闪过一抹不容错认的厌恶,“那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梁春此人不独心性狡诈,更兼狠辣无情。就比如那梁达,之前梁春认他做干爹,这么多年伏低做小,抱着梁达的大腿一步步往上爬,结果怎么样呢?
怕是梁达到死也不清楚,他之所以会死的那般惨,里面分明就有梁春的手笔。
“对了,陆阁老这会儿到底如何?”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皇上身边得用的人本就少。
陆阁老于文臣之中,一向最有威望,且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这么突然倒下,于皇上而言无疑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会这么匆忙赶回来,也是奉了皇上的命,想要确知陆明熙眼下的病情,也好预先有应对之策。
“不大好。”蕴宁倒也没准备瞒家里人,“油尽灯枯之相。”
又禁不住感慨:
“真是难为崔老夫人能这么快就察觉了不对。”
“不对?”袁烈怔了一下,蹙着眉头道,“你的意思,陆阁老的病情并非意外,乃是,人为?”
说着脸色一变:
“难不成,是被人下毒了?”
“不是中毒。”却被蕴宁否决,“时间太过仓猝,还没找到具体什么原因所致,可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乃是是长期服用相克的东西。应该是饮食上出了问题……且绝不是一年两年了。”
此言一出,袁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能这么算计堂堂当朝首辅,还长年累月,必是亲近的人无疑。
丁芳华却是旋即想到另外一个要命的问题——
先前只说陆家长房人口简单,崔老夫人又是个明事理的,即便对梅氏无甚好感,可有陆阁老和崔老夫人在背后撑腰,女儿也定然不会受什么拿捏,眼下陆家却突然爆出这样的事来。连堂堂阁老都敢下黑手,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下意识的抓住蕴宁的手,几乎带着哭腔对袁烈并聂老夫人道:
“宁姐儿和陆家的婚事就算了吧,咱们再替她另寻一门亲事吧……”
那样狠毒的人家,闺女去了,可别给人撕成渣渣……
袁烈还没说话,旁边的袁钊霖却晕了头——
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明明在说陆阁老的病情呢,怎么会突然扯上阿姐的婚事?
什么叫“和陆家的婚事就算了吧”?阿姐什么时候和陆家扯上关系了?
饶是自来畏怯父亲,袁钊霖这会儿也顾不得了,一下抢到袁烈身前:
“爹,娘,你们,你们方才说什么?又关阿姐什么事?什么嫁人不嫁人的,阿姐才多大啊……”
是啊。你爹我可不也这么说。袁烈同样心有戚戚焉,即便时过境迁,一提起闺女的婚事,这心头就酸不溜丢,和春日里吃了个青杏般,一下涩到心尖尖上。
只再不甘心,所谓愿赌服输,既是败给了老娘,袁大侯爷也只能认了。默然半晌,用力拍了拍袁钊霖的肩:
“没事儿的时候多去演武场操练操练……”
“去演武场,操练?”不是正说阿姐的婚事吗,怎么又扯到练武了?就说这些日子吧,阿爹真跟走火入魔一般,兄弟几个愣是每人多延长了足足一个时辰的练武时间。
这会儿又提到,怎么想着就觉得那么不对劲呢?
袁烈叹了口气,发愁的瞧了傻儿子一眼——
自家一大家子加起来,怕是都比不上陆瑄一个人的心眼儿多,看儿子的模样,自己不说破,这辈子都别想着他会想通了:
“去外面练几趟拳吧。打不过陆瑄,你到时候怎么给你阿姐撑腰?”
目送着小儿子失魂落魄的离开,袁烈看向蕴宁,想要继续之前的话题,不妨外面突然“噗通”一声响,忙探头往外瞧,一时又可气,又觉得可乐,却是袁钊霖从房间里出来后,神情恍惚之下,一头撞在了外面的桂花树上!
那之后,阖府上下都觉得四少怕是撞到脑袋留什么后遗症了,明明之前被侯爷“押到”练武场上时,明显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如何态度上突然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说是三更灯火五更鸡,都是轻的,当真是比鸡起的都早,比狗睡得都晚,甚至睡梦中,还伸胳膊抬腿,“呼哈”练个不停,把身边小厮给惊得,愣是眼睁睁的瞧着他把床踹塌,都还没回过神来……
丁芳华的意思,两家又没有正式定亲,无所谓悔婚与否。可听方才丈夫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不会改变之前的决定,还有女儿和婆婆的态度……
虽是心里颇为难过,却也只能认了,好在女儿一手医术出神入化,说不定女儿出手,能救得了陆阁老呢。
有陆阁老立在那里,旁人再不敢对陆瑄下手才对。
这么想着,看向蕴宁的神情就有些殷殷。
“我瞧着,怕是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陆伯伯服用的相克之物分量忽然加大,才让病情突然爆发出来,会昏迷不醒,也是这个缘故。”看家人神情一瞬间凝重,蕴宁忙续道,“也亏得对方忍不住,不然真是再有半年时间,病入骨髓,怕是扁鹊再世,也无能为力了。”
“这么说,还有希望?”袁烈长吁一口气。
“我已经给太夫人留了药方。可饶是如此,想要清醒过来,怕也得最少半月时间。”蕴宁神情明显不容乐观,“而想要站起来,服药之外,还须得辅以针灸,半年内无碍的话,才算脱离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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