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到一点,真是从他们嘴里漏出一言半语,到时候都不用武安侯和状元公出手,光是一个忤逆圣上的罪名说不得就得掉脑袋……
而他们的想法也很快得到了验证。
因滥用职权,公然污蔑得赐玉蝉的陆家少夫人,宫中杨皇后直接发来谕旨申斥赵氏,说她心肠歹毒,空有诰命之名,却无贤良之德,罚她在家中抄《女诫》三月,以修身养性、闭门思过;
陆珲胡言妄语枷号旬日;陆明廉妻不贤、子不教,罚俸半年,全数送于朱雀桥陆家,以为赔罪。
要说下场最惨的,当然还是程英了,还真应了他之前暴怒之下说给周瑷听的话,两人决不可共存于顺天府。
颠倒黑白、滥用私权、暴打无辜、伤及同僚的罪名之下,程英顺天府府尹的位置直接让给了“明察秋毫、不畏强权”的周瑷。
消息传到慈宁宫,自诩好涵养的胡太后接连砸了一整套的珍品茶具——
顺天府府尹这个位置本是极要紧的,会让程英出手,不过是想让陆家栽个跟头,也让那些想要往皇上身边靠拢的人因这件事而心生戒惧,不想结果却是相反,竟是白白丢了顺天府尹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拱手送到了周瑷手里。
周瑷瞧着也就是个纨绔罢了,却分明同他那看似浪荡实则最有主见的爹一样,根本就是对皇上再忠心不过。
更甚者太后还思及一点,却是那袁氏到底立了什么大功,能让皇上这么大手笔的赏赐。
却是不期然想起之前长公主撞邪避居广善寺的事来,记得不错的话,皇上也好,皇后也罢,身体好起来就是从那个时候吧?
一时气的差点儿要吐血。
和慈宁宫的低气压不同,朱雀桥那边陆家族人先是惊诧莫名,紧接着就是大喜过望——
少夫人既是得赐玉蝉,岂不是意味着子孙至少三代,除谋逆外,俱可保平安喜乐。之前还担心因为分宗令得陆家元气大伤,现在想想,有少夫人这个宗妇在,一切根本不是事儿。
就是陆明熙并崔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太过震惊之下,可不同样半晌无言?
至于说曾经那些因嫌弃蕴宁幼年经历而打心底里拒绝和袁家结亲的人家,这会儿更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陆家书房。
崔老夫人安坐主位,陆明熙坐在左手旁,蕴宁和陆珦则在下首就坐。
“……陆珲当时说的委实太过不堪……”茶楼上遇见陆珲时,陆珦本不欲生事,还想避开呢,不料陆珲许是喝了酒,竟然直接就开始拿蕴宁说事,“期间种种污言秽语……”
更甚者,连蕴宁和顾德忠约定的私奔的日子都说的有鼻子有眼……
“简直欺人太甚。”崔老夫人先怒了。
陆明熙脸色也很是阴沉。
陆珲酒醉是假,想要借此把事情闹大彻底搅乱朝局才是根本。
程英只是棋局里的一环,中间怕是牵扯的还有胡家,庆王府……
“幕后的主使者,怕是和外界盛传已经死去的,程明珠有关。”蕴宁忽然加了一句。
如果说之前不过是怀疑,蕴宁这会儿却是确信,程明珠还活着,且极有可能和自己一样。
陆珲言之凿凿一口咬定的自己私奔的日子是,四月十六日。那也是前世今生都刻骨铭心的一天。
前世那一天,自己做出了和顾德忠私奔的后悔终生的决定;今世则是在那一日魂归!
别说陆珲,就是今世的顾德忠都不可能知道这个日子。
这般以来,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回来了。偏是从对方种种举措以来,必然是深恨自己并和自己有关的……
“程明珠?”陆明熙看过来,明显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之前冒名顶替弟妹的那个。”陆珦忙帮着解释。
“是她。”蕴宁点头,当下说了陆瑄中状元那日和神秘女子偶遇的事,“……她那双眼睛,同我那养母极像,且看我时,眼睛里的恨意根本就掩饰不住……”
“我当时就多留了个心眼,让荆南带人盯着,查询的结果是,当时在座的一个是庆王世子周珉,一个是胡家大小姐,还有一个则是吴阁老刚接进门的极为受宠的外室的女儿……”
陆明熙“啪”的一下放下茶杯:“公私不分、昏聩胡涂。狡诈歹毒。”
前一句是说吴正荣,后一句则分明是说的程明珠。
即便卧病在床,可既是担着首辅的名头,皇上还是不定时会送来些难以决断的奏折,要陆明熙帮着参详,原来还好,但凡陆明熙的意见,吴正荣都会非常重视,鲜少有不同看法的,这几次却是十次有九次就要和皇上争辩。看他的态度,竟明显是倒向了胡太后的意思。
先前就有些猜测,这会儿听了蕴宁的话,无疑得到了证实——
吴正荣这般容易倒戈,竟是为了一个女人!
而若然蕴宁的推测无误,那这程明珠简直就是躲在阴暗角落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毒蛇!
“隆福街那边,还是太闲了。”陆明熙捋了捋思路 ,先冲陆珦点了点头,“之前找你的商人要怎么联系,你交代荆风一声。”
风雨雷电都是陆明熙身边的老人了,荆南荆北这些人都是他们的徒子徒孙,如今陆明熙要让这些人出动,明显是陆家意图坏掉蕴宁名节的事彻底惹恼了陆明熙。
☆、246
“唔, 我真是没脸见人了……”赵氏已是一日未食,却是但凡有一点力气, 就跪坐在祠堂里哀哭不已——
可哭的直打嗝之下, 还得流一行泪、抄一行字。
须知,大正有朝以来, 赵氏可以说是开天辟地第一个被皇后娘娘亲自下发懿旨申斥的诰命夫人, 只此一件,就足以“名垂青史”了。
一时想着, 不然还是死了罢,也省的活着受人指点, 可摸摸绳子, 掂掂剪子, 又统统丢到一边,最终还是乖乖的开始抄女诫。
只一点,却是听不得旁人提起“朱雀桥”和“袁”这几个字, 便是同音的也不行,一旦听见了, 就得先哆嗦一阵,然后拿了针就扎人家的嘴。
身边几个丫鬟都先后遭了罪,便是陆瑛媳妇李氏过来侍候饭菜时, 不小心说了个“圆”字,就被赵氏直接抄起汤碗扣了李氏一头都是。
把个李氏给哭的简直成了个泪人儿相仿。
回到房间里,迎头就碰见同样垂头丧气的陆瑛——
陆瑛却是刚从陆明廉那儿回来。
陆明廉这会儿可不是比赵氏心情还要燥怒?罚俸半年,惩罚不重, 却是彻底绝了他入阁的可能。
更难以忍受的是,让他栽了跟头的还不是最忌惮的堂弟或者侄子,而是,从来没看在眼里的袁家女。
因此这几日,身边子弟也颇是承受了些无名怒火。至于捅出这么个大篓子的陆珲,枷号示众后直接被陆明廉打的下不来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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