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不觉更多出了几分喜爱之意,忙不迭拉了蕴宁的手到了聂夫人面前:
“这是珠姐儿的祖母,你快过来见见。”
又指着袁钊钰道:
“他是你大表哥,有什么事了,或是有什么人欺负你了,你只管告诉他,让他替你出气就好。”
“我们方才已是见过了。你这个外甥女是个好的。”聂夫人笑着道,“别看小小年纪,却分明是个巾帼英豪呢——方才,可不就是她救了珠姐儿和韵姐儿她们。”
袁钊钰也忙过来见礼:
“倒没想到,咱们竟是一家人。方才珠姐儿出言不逊,我这里替她赔礼了,还请表妹恕了她这一回……”
口中说着,却是悄悄打量了蕴宁一番,心下不住叹息,那样难得的心性,却偏是这样一副容貌,真是可惜了。
反倒是丁芳华愣了一下——难不成婆婆方才惩罚珠姐儿,就是为着宁姐儿不成?
“世子客气了,蕴宁不敢。方才之事,还要多谢老夫人和世子及时赶来,还了蕴宁清白。只出来了这么久,说不得会累的祖父悬心,既是事情已经清楚了,蕴宁就此告辞。”
说着又冲聂夫人和丁芳华福了两福。
直起身形,却是似笑非笑的瞧着面如土色头都不敢抬的孙嬷嬷道:
“对了,之前我就说过,一事不烦二主,还得劳烦这位嬷嬷把我送回去。”
之前已经知道了孙嬷嬷难为蕴宁的事,聂夫人自然爽快的点头答应:
“既是合了程小姐的眼缘,孙嬷嬷你就过去吧。”
倒是同她那个娘一点儿也不一样呢——
和儿媳妇的秀美雍容不同,丁淑芳则完全承袭了她那个姨娘的楚楚风姿,便是说话做事,也总是拿腔作调,且没说两句话呢,就泪水盈盈,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叫人看了,未免不喜。
反观这程蕴宁,却是一旦有了决断,就绝不肯轻易改变主意,便是自己受了什么委屈,总要想法子还击回去。却又偏偏让人讨厌不起来,反倒意外的对自己的胃口——
女孩子家,也不见得就要扭扭捏捏,这般爽爽利利的多好。
孙嬷嬷本来还心存侥幸,自诩是聂夫人身边得力的婆子,甚至儿媳妇更是袁明珠的奶娘,老夫人怎么也得给自己留些体面才是,不想结果却是这样。
只眼前这几个主子,却明显没一个愿意给自己说情的,只得红着老脸挪到蕴宁面前:
“方才都是老奴猪油蒙了心,才会冒犯了姑娘,还请程姑娘大人大量,饶了老奴这一回吧。”
聂清韵也上前一步,亲热的挽了蕴宁的手,轻轻晃了晃:
“果然是缘分,咱们竟是亲戚呢。宁姐儿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赶明儿好找你说话,妹妹可别烦我了就好。”
“姐姐说哪里话,我还怕姐姐会嫌弃我呢。”
能看出聂清韵的真心实意,蕴宁自然也不会给人没趣,且也着实喜欢聂清韵的性子。
两人一路说笑着往外而去。
孙嬷嬷则亦步亦趋小心翼翼的跟在两人后面,再没有之前的嚣张跋扈。
待得两人没了人影,聂夫人才转回头,却是拿眼睛看了丁芳华一眼:
“我去见老祖宗。珠姐儿那里,你就不用管了。”
说着也转身走了——
袁家的女孩儿可以不如旁人家的孩子优秀,德行上却绝不容有亏。
“你妹妹,到底做了什么?”丁芳华看向一旁的长子,神情就有些焦灼。
袁钊钰苦笑一声,把方才的事细细说了:
“……祖母怕是动了真怒……珠姐儿方才所为,也确然有些不妥……”
说道这点,袁钊钰也很是疑惑。实在是珠姐儿平日里即便娇气些,却并不是那等不讲理的,如何对着那程家表妹时,却是和见着仇人相仿……
“这……怎么会如此?”丁芳华也没想到,两个本该亲密无间的小丫头,怎么会乍一碰见,就势如水火?“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吧?宁姐儿瞧着也不是那等难缠的,你妹妹平日里可也是乖巧的紧……”
“宁姐儿那里你多照看些,那丫头也是个命苦的……”
丁芳华想了想嘱咐道。当初不是受自己一双儿女连累,宁姐儿也不会受恁多苦,这会儿又毁了一张脸,也是可怜人。
袁钊钰自然痛快的点头,应了下来。
“我得先瞧瞧你妹妹……”
从小到大,珠姐儿哪里受过一点委屈?这会儿突然被婆婆责罚,又是刚受了惊吓,可不要真弄出病来才好。
只毕竟耽搁了这么会儿时间,等丁芳华赶过去时,正好瞧见一辆马车正往寺外而去。
忙不迭叫了下人来问,可不正是袁明珠坐的?
一时只觉手足冰凉。
蕴宁第二天一早就知道了袁明珠受罚的事。来递信的可不依旧是之前受罚的孙嬷嬷?
只这次见了蕴宁,孙嬷嬷却是毕恭毕敬,再不见一点儿懈怠之意——
连府里最受宠的明珠小姐都因面前这丑女受了罚,自己又算什么东西?
且聂夫人的模样,明显对这小姑娘看重的紧,这般做,分明有结个善缘的意思。
即便孙嬷嬷私心里以为,一个毁了容的小姑娘,根本等于人生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还能有什么大出息不成?
也不知怎么就投了老夫人的眼缘,竟然就舍得为了她那般对待明珠小姐?
☆、欣赏
便是袁明珠,何尝不是这般想的?
本以为有曾祖母护着,便是祖母,也不过是因为有外人在,才不得不特意做做样子罢了,倒不想,竟然来真的!
直到这会儿,已是在祠堂里跪的双腿酸麻,袁明珠都无法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被罚了。
还是以这种无比丢脸的方式。
之前也见过家里男孩子们惹了祸事,被丢到祠堂抄祖训的,甚至霖哥儿上次受罚时,袁明珠还偷偷帮他抄了几张——
袁家祖训倒是不长,可跪着抄的滋味儿实在太难过了。
往常看男孩子们一瘸一拐龇牙咧嘴的从祠堂里出来时,袁明珠还觉得有些好笑,这会儿轮到了自己,才知道滋味儿当真不是一般的难受。
尤其是那有些阴森的气氛,连带的林列在香案上的祖宗牌位,袁明珠抬头环顾,不期然正好瞧见离得最近的老侯爷袁成芳的牌位,以及牌位后,风度翩翩的男子画像——
袁家男子俱皆生的仪表堂堂,尤其是父亲,可不像极了祖父?
却是不期然想起聂夫人瞧着孙女们时常感慨的一句话:
“家里孙子们多,你祖父他倒是更喜欢女孩子些……说是男孩子要为国效力,倒是女孩子,可以在身边长长久久……”
视线无意识的和画像上袁成芳好似含着千言万语的暗沉沉的眼睛撞到了一处,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竟是吓得再不敢看第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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