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茵和陆期对视一眼,“你和他只是简单的舍友关系吗?”
还是摇头。
事情的真相仿佛越来越接近乔茵心中所想,她摒了摒呼吸,“那是……恋人关系?”
话音落下,是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陆期目瞪口呆,忍了半天没忍住,伸手指了指他:“你,你,你……”
乔茵抬手就把他的手指头打下来,继续问:“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
男生依旧沉默。
乔茵呼了口气,继续问:“你还喜欢他吗?”
“……”
“那为什么想让他死?”
“……”
乔茵觉得自己在自言自语,叨叨叨说了半天,这人半个字也不回她。
乔茵问得郁闷又丧气,偏偏没有资格发火,只能深呼几口气平静下来:“你知道他家里给你请了辩护律师吗?”
于明抬眼,平静看她,剩下也是无波无澜:“我不接受。”
“什么?”
“死刑挺好的。”
于明突然就笑了一下:“跟他一起死挺好的。”
“……”
乔茵和陆期面面相觑,都懵了。
怎么现在看起来不像谋杀,反倒像是殉情了?
乔茵完全摸不着头脑,刚要再继续问,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几下,次数多了,不是短信和其他提示音。
有人打了电话过来。
乔茵示意陆期继续跟他问,拿了手机出门去接。
走廊空荡细窄,光线又寡淡,乔茵看了眼来电显示,眼皮一跳然后按了接听。
“傅晏那边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不用说也知道是给于明辩护的事。
乔茵提了一口气:“说什么了?”
“想知道吗?”
“想。”
“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想我了吗?”
乔茵脸一热,条件反射地刚要挂电话,就听见那头说:“我想你了。”
第44章 亲了你一下。
所有暧昧的字眼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无比自然, 不分时间, 不分场合。
乔茵向来招架不住, 不大自然地含含糊糊应了声,转了话题企图蒙混过关:“所以那家属……”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乔茵:“……”
这人还真是执着地过了头。
乔茵现在把整个事情都捋了一遍,前面通畅无比, 到了后面又杂乱无章,她是真的想一次性弄清楚。
偏偏纪寒声这边,只要她不回答, 他就一副不会告诉她的架势, 乔茵喉咙轻咽,继续含糊其辞:“嗯……”
“……嗯?”
那头男人重复一遍这个字, 像是从喉咙里哼出了这个字,不清不楚, 只尾音扬起的调子透露出这个字的语气。
乔茵一闭眼,再睁眼的时候也不含糊了, “想想想想想……”
乔茵这次语速极快,而且声音也不算小,话音落下, 那头反倒安静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几秒,男人低低的笑声传过来。
明明隔着两个手机和不知道多远的电磁波,这声笑却仿佛就在她耳朵边上,乔茵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耳朵。
刚才一鼓作气说的时候没觉得不好意思,这会儿被他这么一笑, 感觉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乔茵咳了一声,语气一硬强行把话题转开:“能说正事了吗?”
纪寒声也不再逗她,他似乎心情极好,声音轻轻,像是荡在了无比柔和的风里:“好,说。”
乔茵于是静静地听。
“事务所那边问受害者家属有没有对于明有利的证据或者证词,问了几天以后半点没问出来,就在昨天晚上,家属跟律师说——”
男人声音一顿,“他儿子可能是自杀。”
乔茵听得有些懵:“什么意思?”
“受害者和于明以前是……”
纪寒声顿了半秒,像是有些说不出口,乔茵把到了嘴边的笑轻轻抿下去,替他说完整:“恋人对吧?”
“嗯。”
乔茵叹了口气,往身后的墙上轻轻靠了一下,听到那头纪寒声继续说:“受害者家属不同意,知道以后找了于明几次,后来过了一段时间,于明就单方面和受害者分手,然后另交了女朋友。”
再后面,应该和乔茵了解到的差不太多。
一段不被双方父母认同和看好的感情,只不过和其他情侣们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这两人除了家庭条件上的差别,还多了一层性别上的阻碍。
乔茵抬手揉了揉眼睛,心情往下沉了半分。
纪寒声继续道:“他遗书都提前准备好了。”
“可是如果真的是自杀,于明为什么要来自首?”
“所以这就是你要跟他问的问题。”
乔茵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懂了吗?”
乔茵眉头还皱着,轻轻应声。
电话还通着,明明该说的话已经都说完了,但是两人谁都没有要挂断的意思,也不知道就这么安静了多久,直到旁边的门突然被打开,陆期叫了她一声。
乔茵这才反应过来,刚要挂断电话,就听见那头轻而温柔的一声:“别太累。”
她手一僵,有什么情绪翻涌而上直逼眼眶,她声音更闷,鼻音微重:“嗯。”
陆期又在叫她。
乔茵这次也没再耽搁,挂了电话进去。
房间里面,于明依旧垂头坐在那里,他长得瘦,而且个子不算高,看起来像是随时要从椅子上贴下去。
乔茵回到对面坐下,之前准备好的问题基本全部作废,她大脑快速运转,吸着鼻子快速抛了个问题出来:“人不是你杀的对吧?”
那两人同时看她。
乔茵继续问:“那你为什么要承认?”
这个问题刚问出来,她突然就想到刚才于明说的那句话:判了死刑,然后和他一起死。
乔茵似乎突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扯了下唇角:“因为有一个把你养大从小就疼你的奶奶,狠不下手自杀,所以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安心地解脱吗?”
一连几句都是质问的语气。
问完之后乔茵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她就一个记者,结果反倒把警察该问的话都给问了。
陆期听得一脸懵逼。
乔茵抬头看向对面:“我有说错的吗?”
沉默,还是沉默。
只要当事人自己不承认,她今天问的所有问题,大好的所有腹稿全都不能见报。
就在乔茵以为自己这次要无功而返的时候,那人点了点头,目光空洞语气清淡:“没有。”
乔茵眼眶里悬了半天的眼泪突然就滚了下来。
不是对自己一周忙活有了结果的喜极而泣,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放松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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