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是农村的,从前家里三个姐姐都嫁了,拿彩礼供他读书。后来他挣钱了,不止养父母,还养姐姐和外甥们。全家人都指着他出息呢。”他说,“怪不得他那么拼……”
石天一手抱胸,另一只手就忍不住放在唇边,控制不住的咬起了指节。
厨房里骤然响起了菜肉下锅的声音,将他惊醒。他转头看去,半开的门缝中,能看到杜绡在灶台前忙碌的纤细身影。
他放开了被咬出了牙印的指节,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搓了搓脸。
迥异于平时的甜蜜腻歪,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能听到筷子碰触碗碟的声音和两个人咀嚼的声音。
杜绡好几次抬眼看石天。石天只是低垂着眼睫,沉默的吃饭。
但他吃得比平时少的多,平时他能吃三四碗米饭,今天他吃得不仅缓慢,而且只吃了一碗就放下筷子了。杜绡就也不怎么能吃得下。两个人一起把盘子碗筷都端到了厨房。
“我来吧。”杜绡说,“你去打会儿游戏,帮我升升级。”
平时如果杜绡做饭,石天就会洗碗,两个人是有分工的。
她说着,就伸手去摘挂在门后的围裙。
石天却拉住了她的手腕。
“别管了。”他垂眸道,“你陪陪我。”
杜绡“嗯”了一声,说:“好。”
她去冲了两杯瑞士小姐的棉花糖热巧,自己端一杯,给石天递了一杯。谢耳朵说,心情不好的时候,给他一杯热饮。杜绡深以为然。
“你跟那个同事……”杜绡想问是不是很熟,又想起来他在楼下的时候就说了,是竞争对手,就改口道,“怎么去世的呀?生病吗?”
石天沉默了一会儿,说:“很突然,上午还好好的,中午的时候,就忽然昏迷过去了。”
然后傍晚时分,人就没了。
那不就是……
“猝死吗?”杜绡讶然。
石天点头,默认。
杜绡转着手里的马克杯,蹙眉问:“你们公司工作强度那么大吗?我看新闻里说那种猝死的,都是长期熬夜加班。”
石天也常把工作带回家来加班,但杜绡感觉他看起来……还算轻松吧?
石天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呼出来。他看了杜绡一眼,放下手里的棉花糖热巧,冲她伸出手:“过来。”
杜绡也放下杯子,起身想坐到他旁边去。石天却抓住她手腕朝怀里一带,杜绡就跌坐到石天的腿上,被他紧紧抱住。
“让我抱会儿……”石天低声说。他把头埋在杜绡肩头,气压低迷。
杜绡心里一片柔软,伸出手臂环住他肩膀。
“他是从农村来的……”过了一会儿,石天忽然开口,低声的说,“听说是全家人供他一个人读书那种,他赚到钱,要养父母和姐姐们。”
“他这个人特别讨厌,他是主策,我是主程,每天我们俩的日常……就是互怼,他给我使绊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石天说。
杜绡想起来了,那个人好像是姓方,石天身边的办公室政治,基本都是他搅起来的。石天吐槽过他。
“可他其实……挺厉害的。”石天忽然说。
他以前只吐槽方伟小人,阴险,杜绡很意外还能从他这里听到这样的评价。她就搂着石天的肩膀静静的听他说。
“每个能做到leader的人都不简单。有时候你看着那个人好像挺轻松的,但他能在一群人里站出来挑大梁,本身就说明了他要么是比你能力强,要么是比你勤奋至少十倍。”
“方伟这人,就是那种勤奋的。他是那种能把自己逼得特别狠的人。”
“我们总监离职了。现在《仙情》这么火,从外面请人的可能性不大,我们大老板十有八九要提一个真正把这个游戏熟悉到骨子里的人上去。”
“我跟他,我们俩,都瞄上这个位子了。”
“他们跟我说,他已经连续熬了一个礼拜的夜,他昨天又通宵了……”
“绡绡……”石天的手臂忽然收紧,他的声音很低,有些喑哑的说:“我、我逼他逼得太紧了!我push他push得太厉害了!”
“我……”石天说不下去了。他把脸紧紧的埋在杜绡肩头。
杜绡明白了。
“你怎么能这么怪自己呢?”她责备他说,“他是为了竞争更高的职位,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别人跟他争吧?你不能把这种事情怪在自己头上啊。”
她说的都对。
但石天没法告诉她,他真正的难受的地方,在于他……其实没有方伟那样渴望那个职位,非得到不可。
因为他的家人从来根本就不乐意让他出来打工。因为他没有农村的父母和三个为他而嫁的姐姐要他来养。因为家人对他的期望仅仅是“开心就好”,而不是指望他“出息”,指望他能带领全家脱离贫穷!
项目总监的职位真的那么重要吗?对石天来说,不过是自我的一种证明而已。
可方伟是用命去争!
石天也知道他的想法可能圣父了,可他控制不住心里难受压抑的感觉。
因为方伟他死了!
这是一条命,一个家庭的希望和寄托!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值得拿一条命去填!
一个职位,一份加薪,更不值得!
石天闭着眼睛,心里难受的感觉翻涌。
忽然有温柔的手捧住他的脸,拂开他的刘海。温热的唇碰触他的额头,给了他一个柔软的吻。
石天抬眼。
杜绡看着他,目光温柔并带着母性的光辉。
那些翻涌侵蚀便都平静。
只有她,石天想,只有的他的女孩,可以治愈他。
像天使。
他抚住这天使的后颈,微微用力。
天使俯下头,亲吻了他的唇。
第76章
从石天把她带出出租屋的时候开始, 石天就一直是一个让杜绡觉得分外可靠, 特别有安全感的男孩。他后来成为了她的男朋友, 让她在离开家后, 空荡荡的心里又有了依靠。
他从来未曾在她面前迷茫、彷徨、脆弱过。
杜绡吻上他的唇,被他按住后脑,紧紧锁在怀里,能感受到他此时此刻对她的需要。
这种被需要让她的心里更踏实了一分。
当石天从她的唇吻到颈子的时候, 她闭上了眼睛, 抱紧了他。
石天像个求抚慰的孩子, 抓住了, 就不肯再放开。
他把杜绡压在了沙发上亲吻。
男人体重、气息、唇舌!他的手那么有力, 揉过的地方都发热。杜绡燥热迷乱了起来。
她已经不知道两个人这样在沙发上唇齿纠缠了多久。石天呼吸急促,和她的呼吸凌乱交错, 在安静的房间里放大,像催情剂。
直到身体突然感受到凉意, 杜绡颤栗了一下, 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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