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男人闯进我们寝室……我室友还在里面。”
于好其实很少哭,那天真是吓坏了,战战兢兢地浑身打冷颤,声音都抖成筛子。
三个男孩儿皆是一怔,瞠目结舌地互相看了一眼,心下明白大概发生了什么。
三人虽不是什么好学生,但女孩儿在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身为男人的使命感忽然澎湃起来。
陆怀征最快反应过来,对左边的男孩儿说了句“你去叫金刚”,转身拽着于好几个跨步下了楼。
也还是有脑子,不盲目逞英雄,知道找人帮忙。
于好寝室就在一楼最尾,两人在走廊里就隐约听到几声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她吓得整个人发软,陆怀征把她拉到墙边,黑暗里,她听见少年轻轻跟她说。
“你在这等着,不管里面发生什么,都不要进来。”
说完就随手抄起墙角的拖把去推门,发现门已经被人上了锁,他乒乒乓乓使劲儿晃着锁,里面声音似乎又大了些,陆怀征忽然踹了一脚门,大声呵斥:“干什么呢里面!开门!”
里面啜泣声忽然停了下来,尚晴又呜咽了两声,似乎在恳求外面的人救她。
“我让你开门!”
陆怀征忽然压低了嗓爆喝一声,然后他捋臂揎拳开始砸门,又哐哐踹了几脚。
一通猛踢之后对另一个男生说,你去外面堵着,别让他们翻窗逃跑了。
等他踹开门,里面两人才着急忙慌地穿好衣服准备翻窗,被他一闷棍从窗台上打下来。
两人见逃不了横了心和他誓死一战,他也铆足了劲儿死死纠缠,反应虽灵敏,但到底寡不敌众,那会儿年纪小力气也不如那些壮汉三两下就被人打翻在地,又抱着人腿用他父亲教他的那点格斗术把人牢牢锁在脚下,牵制住一个已经是勉强,另一个则趁机狠狠地一拳拳往他脸上砸。
陆怀征在心里骂娘,妈的打人不打脸你妈没教过你吗!!
不过他真硬气,死活也不肯撒脚,还就一副今天谁也别想走的态度。
直到金刚带着家伙冲进来,他以前当过兵,又从小就会点功夫,收拾起人来特别爽快利落,别看他一身横肉,身手矫健又雷厉风行,三两下就把人捆了。陆怀征这才松了脚,人彻底松懈地仰头往地上倒,大口喘着气儿,躺在地上斜眼地笑看着金刚:“你丫终于来了。”
金刚大概就从那时起对陆怀征有一种特别的情绪,觉得他身上那股子狠劲儿特别像自己年轻的时候。他丢了棍子,蹲下来查看陆怀征的伤势,确定没什么大碍才拍拍肩说,“起来吧,今天表现不错,明天让学校通报表扬。”
男孩儿躺在地上赖,“通报表扬就免了,下次犯错误您给我抵个处分就行。”
“没工夫跟你这贫,你不起来就躺着吧。”
男孩儿这才骂,“靠,我倒是能起来啊,腰都给踹断了。”
金刚刚要骂他臭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于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眼疾手快地把人扶起来。
冰凉的触感碰上他手臂的瞬间,陆怀征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这姑娘还挺有眼力见儿,撑着地板坐起来,长腿一盘,顶着一脸血,一边活动肩胛骨一边看着她扯着嘴角乐了下,
“谢了。”
那件事后,陆怀征那拨男生就跟校领导提议,让女生搬到楼上,他们男生住一楼,至少不能再让人翻进来。金刚没想到平日里这帮没心没肺的小子,居然还知道保护女生,彻底把他感动了一把。以致他后来还时不时跟往后的学生提起,你们有届学长就特别好,特别知道保护你们学姐,他们呐,是我带过的学生里最团结的一届,谁跟你们似的,整天欺负女生,幼稚!
军训结束,没过一个月就是校内的篮球赛,陆怀征一个人帮八班拿下了四十分,结果八班女生都沸腾了,争相给他送水,递毛巾,他抓起胸前的球衣往脸上胡乱蹭了把,除了水其他东西都不接。然后就弓着背,目光回到赛场上,看得认真,时不时仰头灌两口水,汗水便顺着他流畅的脖颈线条滑进蓝色的球衣里。
后来,不知道谁起的头,说陆怀征篮球打得好性格好人还帅,就校草校草地跟他开玩笑。他倒是一点不臊,还给人开玩笑,挺有眼光啊你。
军训结束没多久,尚晴写了一封信托于好转交给陆怀征,自那天之后,她跟陆怀征也没再见过,即使在路上碰见也很少主动打招呼。
于好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不自己给他?”
尚晴低下头,指尖紧紧拽着封信,却不言语。
她不敢,加上事情刚结束,又不敢直接去教室找他,怕惹人非议。
那天之后,她也曾在路上碰见过陆怀征,洗去满脸的血糊,那张眉目清秀的脸格外帅气,跟身边的男生有说有笑地勾肩搭背从她身旁经过,特别耀眼。
尚晴腼腆内敛,父母务农,还有个小她十岁的弟弟,母亲说如果高中毕业考不上好的大学就别浪费时间,出去打工挣钱,给弟弟攒点老婆本。她从小自卑,别说陆怀征,就是同普通的男生也没怎么说过话。她不像于好,漂亮大方,家境殷实,高傲点冷点没人敢得罪她。
她对人冷淡,别人说她装;她对人热情,别人说她想抱大腿。这点在初中她就深有体会。
尚晴把信封收回来,低声喃喃:“要不算了。”
说完准备回位子,被于好喊住,“给我吧,我等会要去老师办公室,顺路。”
尚晴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把信封放在她的桌角,说了声谢谢才离开。
于好第二节下课要去老师办公室拿作业,就把信带了过去,经过八班门口的时候,她让人帮忙叫下陆怀征。
然后八班的男生就炸了。
换下军装穿上校服的于好少了抹英气,五官柔和清亮了许多,梳着高高的马尾,神清骨秀。跟人说话的时候,微微俯低身,声音如涓涓细流,不娇媚,像一股甘洌的清泉,听上去很舒服。传说于好性子冷,而且初中就声名赫赫成绩斐然,文艺汇演表演不断,奖拿到手软。父母都是中央美院的教授,高知分子家庭,中考发挥失常,被分到了十八中。初中追她的男生串起来就已经是韭菜苗子,按把算的。
这闻名不如见面,倒也没传说中那么高冷啊,看上去挺文气一姑娘,眉眼温顺,气质干净。
陆怀征当时就靠在椅子上跟人瞎侃,听见声儿,表情困惑地回头,就看见于好端端站在那儿。
他盯着于好看了会儿,才站起来慢悠悠踱到教室门口,他那阵儿脑袋上还挂着彩,额角裹着一小方白色纱布,被碎碎的额发遮了点,靠着门框,低头吊儿郎当地冲她笑:“找我啊?”
于好都没抬头看他,把信胡乱塞他手里扭头就走。
等她回到教室,尚晴就迫不及待凑过来询问,“他收了吗?”
于好把作业收拢发下去,点头说:“收了。”
尚晴这才放心离去。
没过几天,尚晴又来找她,一脸焦虑,“我今天在食堂碰见他跟八班的男生一起吃饭,额头上怎么还裹着纱布呢,你说他会不会破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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