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年春_耳东兔子【完结】(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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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于老爷子死后,他主动辞去了财务总监的位置,下殡那天,几位德高望重的元老都劝他留下来了。毕竟这圈内能跟盛华比的企业没几家,而且后进那位也表示非常欣赏他。

  那天灰蒙蒙,下着淅淅沥沥的绵绸雨,公墓里都是穿着黑西装撑伞的人,庄严肃穆。

  元老劝他:“情义两难全,所以商圈,只谈利益,不谈情义。”

  霍廷当时回了句,看着青石碑上那张慈祥的笑脸:“对他而言,我已经是不情不义之人,他曾经救我于水火,我却陷他如此境地,您也甭劝我了,秉持己心,这早已经不是当年的盛华了。言尽于此。”

  之后便离开盛华自己带了一帮子人开始创业。早些日子,胡建明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听说他们公司最近在倒腾飞行器,需要一个飞行基地,三人搭上线后,胡建明跟霍廷要了百分之三的股份,霍廷没拒绝。

  念着于老爷子的面子,答应了,算是偿还了当年老爷子的知遇之恩。他后来东山再起,但于老太太恨他入骨,不肯见他。胡建明是于家唯一的突破口,他大方表示,可以给股份,但必须以他老婆的名义。

  虽妻子再三叮嘱,不要跟霍廷扯上关系,但胡建明咬牙切齿表示,有大腿不抱,就是傻逼,不管用谁的名义,有总比没有好,只要他不跟妻子离婚,股权永远就有他有份,便答应了。

  所以,对霍廷来说,胡建明是个外姓女婿,于好才是本本分分的于家人。这俩要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他帮谁还不一定呢。他垂下眼,钢笔漫无目的地在纸上敲着。

  想到刚才于好那反应,越想越觉得不正常。

  想到这。

  霍廷忽然改了主意,一摸口袋,神色焦急:“我好像公章忘带了。”

  家冕啊了声,“不是吧?”

  霍廷收好笔,在他们面前认认真真找了一圈,还把文件袋全娄出来翻了个遍,“昨个开会我估计落秘书那了。”

  家冕倒也不急,他十分信任霍廷,再仔细一瞅他,发现他好像给他使了神色,家冕揣摩他的意思,试探:“那下次?”

  霍廷笑了,表情赞赏:“那下次吧,你去看看那俩个,咱们先去吃个饭,合同我再找时间约你。”

  家冕不知道霍廷葫芦里卖什么药,倒也挺听话地站起来去找陆怀征他们。

  胡建明在一旁收了笔,“今天不签了?”

  霍廷反问:“你着急啊?你着急你先签,完了我带回去,让人盖了章之后你那份再给你?”

  胡建明面儿上爽快一笑:“倒不用这么麻烦,霍总既然没带章,那就改日。”

  霍廷点点头,出去打了个电话。

  家冕是在角落里找到两人。

  陆怀征正压着于好,摁在墙上亲她,一边亲,还一边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话,低声哄她,于好始终低着头,陆怀征一只手撑着墙,然后把人搂进怀里,手摁在她后脑上,脑袋搭在她的脑袋上,轻声哄着。

  走廊里就亮着一盏晕黄的灯。

  男人声音温柔如水,修长的手指在她后脑上轻轻拍着,一下一下:“明天带你去吃牛舌好不好?”

  怀里的女人不说话,精神有些涣散,良久才说,“明天?你不是要初筛么?”

  陆怀征听着,转头看见家冕站在不远处,然后低头又不知道在于好耳边说了什么,姑娘朝他这边看过来,窝在陆怀征怀里,俩眼睛水盈盈的,这场面谁看谁心动。

  家冕就觉得这丫头是不是太矫气了点儿。

  天天要这么陆怀征哄着,这恋爱谈着也忒累了。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霍廷出去打电话,胡建明坐在包厢里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霍廷这人做事向来一丝不苟,签合同不带公章这种事情,打死他都不相信,除非他改主意了。

  怕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得这老板不高兴了。

  仔细想想,也无非是那两句。原以为看起初那反应,霍廷跟这侄子关系也不怎么热络,他说那话不过是想挫挫那丫头锐气,当年的断指之仇,让他这几年遭受了多少歧视!他可都记着!

  霍廷在业内算是知名企业家,这要是真让于好跟他侄子结了婚,以后他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一时冲动,头昏脑胀就没忍住挑拨了几句。

  待说完,他自己也有点后悔,他利用霍廷对于家有愧,空手套了这百分之三的股份,本就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霍廷是对于家有愧,又不是对他有愧!随时可以翻脸的,他刚才是昏了头了!

  胡建明咬牙,暗暗下了决心。是应该警告那丫头两句。

  他站起来,看见霍廷在门口打电话,往他这边扫了眼,他笑了笑跟他挥手示意——去上个厕所。

  霍廷颔首。

  等霍廷收了线,把电话揣回兜里的时候,其他四人还没回来,他立在原地又等了会儿,表情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怎么搞的,几个人上厕所,这么久还不回来。

  而就此时,身后一道尖叫声炸开,掀翻屋顶,他回头,前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是刚才上茶的服务员,神色慌张,脚步紊乱,歇斯底里地厉声尖叫:“救命啊!!!!杀人啦!!!!”

  霍廷心下一沉,拽着人衣领,急声问:“怎么回事?!”

  服务员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厕所厕所!杀人了杀人了!”

  霍廷暗忖片刻,到底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了,冷声对服务员说:“你听我的,现在下楼,不要报警!”

  服务员傻了。

  这他妈还不报警?!

  霍廷一声爆喝:“你他妈要是不想混了就报警!滚下去!”

  服务员连滚带爬从楼梯上下去,一连滚了十几级台阶,差点儿晕了过去。

  等霍廷抵达案发现场。

  如他所料,地上躺的人,果然是胡建明,肩头衣服褴褛,血肉外翻,正往外汨汨冒着鲜红色的血液,染红了所有人的眼,胡建明抱着大腿,蜷缩在地上,疼得哀声连天。

  家冕立在一边,整个人已经成了痴呆状。

  于好浑身发抖,被陆怀征抱在怀里,捂着她的眼睛,却挡不住湿热的眼泪。

  就听他说:“是我,是我,跟你没关系。”

  霍廷彻底怒了。

  “谁他妈给我解释一下,这怎么回事?!”

  “是我,我拿刀捅了他。”

  旁边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陆怀征波澜不兴地说。

  “是我。”于好也说。

  陆怀征低头看她,“不要说话。”

  霍廷不理他俩,转头看向家冕:“你说。”

  家冕看了眼陆怀征,后者眼神里透出的狠意,让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他镇定地理了理思绪,把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尽量用清晰的逻辑语序给霍廷描述了一遍。

  他过来找他俩的时候,无意间听见陆怀征要初筛。

  初筛这种事情,他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一再盘问下,才知道,居然是艾滋病初筛!他那天还在基地跟林一辉吐槽,说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太他妈压抑了,一点都不像谈恋爱,反而更像是两个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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