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含笑回睇:“自然——不敢不放。”他略顿一顿,轻叹道,“只是外祖仍在,还望国公爷不要驳了老爷子的兴致。”
“你!”祁国公微愣后,怒气更盛,“混账!便是你外祖父——”
“国公爷,话有些过了。”
三老太爷手中坠落的茶盏,震醒了周振。
祁国公咬牙冷笑道:“既是侯爷的意思,那这加冠礼,就不宜在国公府办了。”
周行拱手:“谨遵国公爷之令。”
他抬起头,笑嘻嘻望了眼周振:“既然两件要事都已了了,那我便先告退了。”周行声音突然压得极低,“毕竟以晋江书院山长考核之严格,我便是江南省解元,也得慎之又慎才是。”
说罢便不顾周江周流等人的阻拦,领着无所事事许久的方奇然与蒋存,向着府外走去。
当看到倚着马车的刘拂时,周行面无表情的脸上溢出满满的喜意。
刘拂打了个呵欠,问也不问可曾发生什么,只点了点头,便睡眼惺忪地重新钻回马车,与还在沉睡的谢显抵足而眠,酣然入睡。
***
自那日再次与祁国公撕破脸后,周行也没再回武威将军府上,反倒是跟着刘拂住到了徐思年留下的小院。
当五月初九在晋江书院门前看到印着祁国公府记号的马车时,周行也并不觉得意外。
整理好衣冠下车的刘拂只望了一眼,就摇头笑问周行道:“是你引来的?”
周行看一眼混在十数辆马车中,算不得极华贵的那辆,轻点了点头。又似想起什么般深深望着她,同样笑问道:“阿拂是怎么认出来的?”
一族的徽记,除了马车刀剑这等需要证明身份的物件外,一般不会出现在其他地方。这玩意儿说常见也常见,说不常见——刘拂自认识周行后,都没有机会见到。
至于她怎么看出来的?
祁国公府的记号,堪称她童年最不愿意看到的标志,便是几十米外看到个隐约的影子,都足够引起她的注意了。
竟是一不小心,漏了点马脚。
“三哥恐怕不记得,你曾用过一枚小印,上面便是这个图案。”刘拂展扇,挑唇笑道,“三哥的心思,未免太缜密了些。”
周行是否曾将那枚印章在她面前用过,她是不记得了,不过周行身为周家的子孙,便是再如何憎恶自己的父亲,也都不会舍弃这个属于家族的记号。
果真,周行在听到她的回答后,便没有再问。
他二人交谈的声音极低,正向他们迎来的方奇然全没听到,见气氛有异,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
同样不明所以的谢显摇了摇头:“大概是因为蒋兄不能来一同读书的缘故吧……方兄,蒋兄真的不来么?”
方奇然摇头:“他家中有事,近日都不能得见了。”
“还有什么事,竟比举业还重要么?”
见他目光真挚,确实惋惜非常,方奇然一时语塞:“是……关乎他一生的大事。”
谢显瞪大了眼睛,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奇怪非常。
他抿紧了嘴巴不再多问,只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刘拂,见她不曾有伤心模样,才放下心来。
在放心的同时,却又有些替蒋存和徐思年难过。
阿拂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她太好了。
正当谢显神飞天外时,远处同时传来两声呼唤:
“刘小先生也来了?”
“你们让我好找!”
作者有话要说: 谢·脑补帝·显:头疼头疼
第一百一十四章 ·轻松
唯一站在刘拂正前方的谢显清晰的看到, 她轻吐出一口气, 眼角眉梢都带上了轻松。
“阿拂。”趁着其余几人看向左右寻找发声者时,谢显悄悄拉了拉刘拂的袖子, 轻声道, “是哪个?”
刘拂失笑,用两根手指戳了戳谢显的掌心。
与她从金陵一路同行的友人间, 约摸着此时只剩谢显不知秦恒的身份, 而以谢显的性子,不让他知道也是最好的选择。
以谢显的脾性,对皇太孙来说, 会是个极好的伙伴。
即便二人还未相熟,刘拂仅就对他们性格的了解, 就已能猜出三年后丹墀陛见时, 皇太孙的忐忑不安与谢显的目瞪口呆。
如此想着,她嘴角就不自觉溢出一丝笑意。
刘拂转头,果见秦恒从还未挺稳的马车上一跃而下, 一个踉跄,惊坏了跟在车旁的小梨子。
后出声的人,反倒比先出声的到得早。
“秦兄,还是小心些好。”周行蹙眉, 强忍住上前去扶的冲动。
即便在晋江书院附学一事还未敲定,但周行已能料到,未来三年的日子绝不会太平。
他与方奇然同时轻叹口气,在听到对方的叹息声后都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在三年前的那场大雪天, 他们拐道梅园的决定,大概是这辈子最正确也最错误的选择。
若无那日,也不会有今日伴太孙读书冶学的荣幸。可是是君臣得宜千古佳话,还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怕是要到辞世那天才能见分晓。
但若无那日,也不会有与国色姑娘的一场相识,不会知晓情滋味,不会识得春风面。
“月余不见,甚是想念。”秦恒与几人一一见礼后,望着刘拂轻笑道,“只是我却不知,云浮竟如此想念我。”
“与故友就别重逢,自然欢喜非常。”刘拂轻咳一声,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月余不见,秦兄似是明朗许多。”
不等秦恒说话,刘拂就挥扇阻住了他的话头:“让我猜猜,可是尊祖父同意了你的请求,不再拘着你与家中先生读书?”
秦恒轻咳一声,掩口挡住脸上的不自在:“家中先生终于候到个实缺,不日即将上任……是以祖父考虑了几日,便同意了。”
想起陪伴了自己十数年的老师,秦恒即便心中欣喜,脸上也不由微黯。
与他的伤怀不同,方奇然与周行却是心中一紧。
三品大员外放为一省之长,被太孙遮遮掩掩地说出来,倒像是同进士觅了个县令的缺似的。
敷文阁学士如今仍挂着御书房讲读的名头,想来是圣上的旨意还未发出,他们这般,可算是听了朝堂密事?
方奇然与周行对视一眼,对于即将成为皇太孙同窗这件事,已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无奈。只盼太孙在即位之后,心性能一直不改,不然他们此时知晓的越多,怕是日后的罪状就越重。
两人将脸上神色掩饰的极好,却逃不过心思敏锐的皇太孙。
秦恒放下掩唇的手,干笑两声,眼神却是黯淡不少。
只有刘拂恍若无觉般“哦”了一声,拉着他絮絮讲起这晋江书院的好处,做足了宽慰他离愁别绪的样子。另有谢显在一旁插科打诨,秦恒的心情很快便回转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方才与秦恒前后脚发声的另一人,终于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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