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童话_艾小图【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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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的时候,池怀音回老家宜城玩,笨手笨脚的,摔水塘里弄骨折了,打了快一个月的石膏。

  那段时间倒是过得和皇太后一样,走哪儿都有人搀着扶着。

  寒假因为脚伤几乎全废了,刚拆了石膏,还没撒欢,就要返校了,真可谓人间惨剧。

  池母正给池怀音收着行李,一贯的手脚麻利。

  池怀音的脚翘得高高的,搁在椅子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看着家里那台费尽千辛万苦才买到的牡丹牌彩电。而不远处坐在太师椅上的池父,正闷着头看报纸。

  此情此景,让池怀音更加留恋,她坐起身来,对父母撒娇道:“要不我晚点回学校吧?我脚也没好利索呢。”

  回学校了还要和季时禹那个臭痞子一起上课做实验,想想都要折寿。

  一直闷不吭声的池父,这时候倒是回答得神速:“不行。”

  池母白了一眼池父,拔高了嗓音说:“你爸这个人,老顽固一个。都这样了,晚点返校怎么了?”脸向着池怀音,实际上却是说给池父听的:“女孩读什么研究生,读完都多大了,本来就难找人,再把腿给弄坏了,真在家里一辈子啊?”

  池父头也不抬,语气一贯的严肃刻板:“不管男女,都该好好学习。没文化的人,能有什么魅力?”

  池怀音没想到好好的,池父又引战了。

  果不其然,行李收了一半的池母,一听到池父的话就炸毛了,衣服一丢,活也不干了,两步奔到池父面前,双手插着腰就开始咒骂。

  “你什么意思?没文化怎么了?你有文化你老冷嘲热讽的,你想想你当初做的事?要我在孩子面前说嘛?小刘那个话咋说的来着,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池父一副懒得看她:“你看看你在孩子面前的样子!”

  池母依旧自我:“我在孩子面前的样子美得很!”

  ……

  池怀音很后悔身处风暴中心,原本不想返校的她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赶紧给自己收拾行李。

  “得了得了,爸妈你们快别吵了,我现在就收拾行李滚蛋,一分钟都不多留还不成吗!”

  ……她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留恋家里。

  除了都来自宜城,她的父母真的没有任何共通点。池父一辈子读书搞研究,是那个年代有名的先驱科研工作者之一;池母中学都没读完就辍学了,当初因为帮池家奶奶洗了一年衣裳,打动了老人家,硬是把在大学里当教员的儿子叫回宜城,娶了这个看上去完全不匹配的女人。

  除了长相漂亮,池母好像也没有什么突出的才能,池父不喜泼辣的池母,池怀音一直都知道。

  当年池怀音之所以会被送回宜城一中读书,也是因为家庭危机。

  那年池父不满四十岁,因为突出的学术贡献,被森大选中,作为访问学者,去往德国学习两年。当时和他同去德国的,是一个未婚的青年女教师。以前是池父的学生,因为仰慕池父,年满三十,仍然未婚。

  学校里关于他们的风言风语传得绘声绘色,一贯泼辣的池母,在这件事上,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淡定。

  池怀音仍然记得那年暑假,有一天晚上,池父又困在实验室不愿回家。池母抱着池怀音,蜷缩在她那张小床上,把已然熟睡的她哭醒了。

  咸涩的眼泪沾了池怀音满脸,一贯横强霸道的母亲竟然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这让池怀音有些害怕。

  “妈……你怎么了?”

  池母见池怀音醒了,赶紧擦了擦眼泪,笑着给池怀音打扇。

  黑暗的房间格外空荡,池母难得温柔地和池怀音对话:“怀音,如果妈和你爸分开了,你愿意跟妈回宜城生活吗?”

  不等池怀音回答,她又自嘲地说:“瞧我说什么胡话,你跟着我能过什么好生活。”

  “妈,你是不是和我爸吵架了?”池怀音毕竟也只有十几岁,心思还是细腻:“我不要你们分开,我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

  池母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让池怀音怀疑她也许是看错了。

  她温柔地摸了摸池怀音的头,那样郑重地劝告着:“怀音,你记住,这世界上好东西太多了,但是有些东西,喜欢不见得一定要得到。尤其是男人,他若是不喜欢你,你一定要知道进退,不要走了妈的错路。”

  ……

  那晚以后,池怀音本以为父母也许会离婚,毕竟当时的事闹得很大,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谁知事情却又峰回路转了。泼辣的池母又做出惊人之举,她一个人大闹了校长办公室,要求校长批准池父带夫人出访。

  整个学校里都是斯文人,哪里见过池母那样的泼妇,自然只能妥协。

  池怀音被送回宜城老家读书,池母跟着池父去了德国,两年多后,他们一同回了国。而那个据说喜欢池父的女教师,最后留在了德国。

  池父和池母吵吵闹闹大半生,却没有真正分开。

  虽然外人评价池母泼辣、没文化、没教养,在池怀音眼里,池母精明能干,做事胆大心细,把他们父女俩照顾得无微不至。

  也只有她,在被人指着脊梁骂“脸皮厚”“不像个女人”“没教养大闹学校”的时候,敢一盆水泼过去。

  池怀音在性格上更像父亲,如果她能有母亲百分之一的胆量和魄力,早把季时禹个臭痞子打变形了。

  ***

  还没正式开始上课,返校的学生倒也不无聊,各种学生活动,将新学期的开始填得满满的。

  刚开学没几天,学校公告栏里就多了一条全校通报批评。

  原来,季时禹他们宿舍卖烟卖酒卖闲书,被校领导视察的时候抓了个正着。因为情节恶劣,被通报了。

  池怀音和江甜路过看到的时候,池怀音忍不住驻足了好久,几乎都要把那通报批评给背下来了。

  江甜看着池怀音一脸嫌弃:“季时禹和赵一洋被通报批评,你有这么高兴吗?这关你什么事啊?”

  池怀音这才意识到表情实在太明显了,赶紧扯了扯自己上扬的嘴角,故作严肃地说:“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学校就是应该打击这种歪风邪气。有些人就是该被通报一下,这才大快人心!”

  江甜狐疑地看着池怀音:“你和他们宿舍有仇啊?”

  “没有啊!”池怀音笑得意味深长:“怎么会呢?”

  季时禹他们宿舍住的都是工院研究生,他们被全校通报批评,自然是工院之耻。开周五例会的时候,季时禹和赵一洋被一起请上了报告厅的讲台。

  开学第一次例会,按照以前的惯例,第一次例会是由院长主持的。

  池父在学生面前的时候,表现得还是十分公正严肃,当着上百研究生的面,他愣是眉头都没有松一下。

  听说这次查封他们宿舍的“黑店”,没收了很多东西,全是些乌七八糟的。

  池父对季时禹和赵一洋实在无语,因为没拿通报批评的纸条,连他们名字都记不住,但是想到他们在学校做的事,就觉得痛心疾首,批评他们的时候都忍不住有些激动:“你们是未来的工程师,科研工作者,不好好学习,搞研究,在宿舍里搞得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自己的脸丢了,还给学院抹黑。你们若是能把这心思拿到学习中,要发多少论文?不是一样有奖金?还能为中国的科研技术进步做贡献!为学校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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