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巫_捂脸大笑【完结】(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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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而楚子苓也多出了不少闲暇时间,用来跟巫祝交流“医术”。只是几次谈话,楚子苓就确信对方并无歹意,因为她说出的很多东西,都是实打实用命换来的经验。

  比如背部、腹部入针时,不能扎的太深。别说两千多年前,后世也还会有庸医因为施针不当,伤了肺腑,造成气胸等严重后果。还有肌肉猛烈收缩,可能造成的折针、弯针,刺穴不当,容易引发的晕针等等,每一条都是弥足珍贵的第一手资料。

  除此之外,巫祝还让她见识了不少春秋才会使用的“秘法”。比如针刺放血,用蛆虫治疗伤口腐烂,烧骨熬粉服食,还有不少刻在骨甲上的殷商巫咒。

  这样真诚的心态,楚子苓自然不会视若无睹。在了解到对方已经有些脉络、穴位知识后,便讲了些十二经脉的关系。不过后世的经脉学说,少不了阴阳五行的道术思想,而这时老子都还未诞生,自然也不存“道家”,不论是沟通还是理解,都是个大问题。

  好在对方并不心急,更没有仗着自己所学,排斥异己的心思,两人倒是互通有无,谈的不错。楚子苓还借机探察了一下宫中库存的药物种类,不算很全,但是本草经中记载的“上品”药物,还是能寻到不少。当然,也少不了致幻类药物。毕竟中国也产麻,《神农本草经》中记载的麻子,就有“多食,令人见鬼狂走。久服,通神明,轻身”的功效。麻子榨油熬膏,简直就是巫医必备品。

  不过这些,不是楚子苓能够置喙的。在这个时代质疑神明和通神的能力,才是挑战巫者的大忌。不谈“巫”,至少两人还可以谈谈交融的那部分“医”。

  如此,宫中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了,七日之后,第一个疗程做完,宋公面色明显好了些,召见她时,更是礼敬几分。

  “明日便是望日,寡人会派人送大巫出宫,望大巫能多治些国人。”听说下一个疗程要再过几天,宋公便闻言道。

  没想到他还记得当初的承诺,楚子苓心中也是感慨,俯身拜道:“君上仁善,国人必感念之。”

  宋公却叹了口气:“连年征战,民不聊生,寡人心中有愧。神巫术法高明,若能多救些人,也是好事。”

  能说出这样的话,在春秋这个奴隶社会足称得上明君了。楚子苓不清楚这位宋公的谥号,但是想来不会是恶评。再次感恩拜谢,她才退出了寝宫。

  第二日一早,也不画那繁复巫纹,楚子苓只带了一顶纱帽,就坐上安车,出了宫门。马蹄清脆,车身微晃,她的心绪也渐渐舒展开来。宋宫虽然不差,但规矩森严,等级分明,就算有人侍候,被人礼敬,也总有些无法融入的不适。

  而现在,她终于可以留在属于自己的宅邸中,开个私人诊所,看些真正需要诊治的疾病。也不知她看诊的消息,是否能传播开来,这第一天坐堂,又会遇到怎样的病患……

  正想着,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车身猛震,骤然停了下来。

  难不成前面发生车祸了吗?楚子苓心头一紧,赶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阿杏上前一步:“大巫莫惊,只是道窄,有车迎面对上了。来者已经避道,不多时就能通行。”

  听闻没人受伤,楚子苓就松了口气,她也不赶时间,更没有为了面子争先的习惯。既然对方避开了,她们先过就好。

  然而正想着,就听到了一个男子略带忐忑的声音:“赶路匆忙,冲撞了车驾。小子惶恐,还请贵人饶恕。”

  隔着竹帘,就能看到那匆匆赶来的男子的身影,他的腰弯的很低,几乎一揖到地,十足的诚惶诚恐。这是把她当宫里贵人了?毕竟马车是宫里样式,误会也情有可原。

  楚子苓撩开了车帘,温言道:“路上偶遇,何怪之有?多谢君子让行。”

  许是没想到车上人这么好说话,那男子抬起了头,看向车内,随后一怔,又退了一步:“原是大巫,小子失敬。”

  他是看到了自己的巫袍吗?宋人如此态度,倒不奇怪。楚子苓只说了句不必多礼,就放下了竹帘。车轮再次转动,很快就驶过街道,消失在巷口。直到此时,那男子才直起身,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尚未散去的烟尘。

  很快,他一振衣袖,对下人道:“走吧,莫迟了。”

  第51章

  马车一路前行,不多时,就到了目的地。车帘撩起,楚子苓一眼就看到了那立在道边的高大身影。就算入冬,那人也未服裘,只一身简拙布袍,神情却安然自若,犹如卧在羊群中的猛虎,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慵懒。

  只见到那人,楚子苓只觉整颗心都安稳了下来。也不要侍婢搀扶,她下了车,走到那人面前:“无咎这些日可还好?”

  田恒状似随意的扫她一眼:“不差。就等你归来,添些仆役呢。”

  “等我赚些诊金吗?”楚子苓不由失笑。华元把这私宅安排的极为妥帖,但没留多少钱帛,唯有她得了诊金赏赐,家中才能有余财。

  “钱哪里能买来忠仆?多治好几个国人,引人投献才是。”田恒懒洋洋道。

  这话说的调侃,也隐含着一些劝告。楚子苓在心中暗叹,看来宅中仆役能信的不多,想要真正“安家”,还需要时间和运筹。

  有些话不宜在旁人面前多谈,楚子苓便闭上了嘴,跟在田恒身后,来到前院。这里将作为接诊的病房,不但隔出了密闭的针灸室,还在一旁设了药房。

  检查过一遍,让人把宫中带回的草药分门别类放好,楚子苓才回到房中。遣走婢子,摘下纱帽,她问道:“这里设馆坐诊的消息,传出了吗?”

  田恒不答反问:“每月只得两日时间,你有几成把握治好病人?”

  他可是如今最了解楚子苓诊病方法的人了,但凡是施术针灸,就需复诊。每月只出宫两天,如何治病?

  楚子苓哪能想不到这个,也备好了应对之法:“在宫外,还是以针灸为辅,汤药为主吧。万一真有重病,再向宋公言明。”

  这也是她必须采药的原因,楚氏最擅产的还是针灸,但是汤药经方也有研习。在没有针灸条件的情况下,用药才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是如此一来,“施术如神”的手法不太好展现,真正打出名头,估计需要一些时间。

  见她早有准备,田恒“唔”了一声:“那消息传的怕就要慢些了,华元心有疑虑,必不会大力传扬。说不好前两个月,还要如来时一般。”

  来时她诊治的兵士,可不是个个有病,难道还要继续卖弄“神医”的手法?

  楚子苓正想说什么,一阵喧哗声突然响起,她和田恒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向外走去。

  出了房门,那声音更大也更清晰了,有人在院外哭喊大叫。就见阿杏匆忙赶了过来:“大巫,外面有人求诊,惹得不少人堵在门口。”

  故意闹出的动静?田恒眉头紧皱,立刻道:“你莫露面,我先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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