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弱?”巫咸看着她的表情,若有所思。“那么,你就一个人出发吧……我把一切都托付给你了,孩子。”苍老的大巫最后只是那么说了一句,“不要再顾及这边本岛的战局,冰锥会你们去到‘那个地方’,完成你们的使命——沧流帝国的未来,就掌握在你们手里了!”
“是。”织莺深深地俯首行礼,脸色庄严肃穆,“我们一定会完成元老院的嘱托,不惜牺牲一切,也要摧毁云荒的命运之轮,令破军重生!”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心里难以压抑地燃起了熊熊战意和杀气。
然而,随着她平静而凌厉的语声,她身后的那一行孩子脸色也随之变化,苍白的皮肤下隐隐泛出一种诡异的淡蓝色来——巫咸耳边只听到滋滋的细响,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些封印在孩子眼睛上的纯金带子在冒出金色的光来,开始迅速地融化!
“不好!”那一刻,似乎感知到了一种强大而不详的力量,元老院脸色一变,迅速地退开,将那一群孩子围在中心,十字交错,手指迅速地开始结阵!
“巫真,控制你心里的杀气!他们会感受到!”巫咸厉喝一声,抢步上前,并指点出——只听嗤啦一声响,一股柔和的光芒从老人手心绽放,直接点在了在当先一个孩子的眼睛封印上!仿佛冰冷的水与炽热的火相遇,发出了刺耳的淬声。光芒里,那些逐渐融化的纯金急剧地冷却,重新遮住了孩子们的眼睛。
与此同时,其余几位元老也迅速地出手,法杖上绽放出光芒,兔起鹘落,一瞬间就重新将那些孩子的眼睛重新一一封上。
“三水,九风,不要这样!”织莺也是变了脸色,连忙抬手按在了那几个孩子的肩膀上,斥责,“我说过,没有我的同意你们不许睁开眼!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语气是如此的焦急,让孩子们的躁动不安开始平息下来。
“嘻……”那些被蒙住眼睛的孩子咧开嘴笑了起来,神情纯洁而明亮,因为被蒙住了眼睛,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他们纷纷抬起小手在空气中摸索着,似乎索要着什么糖果,然而嘴里却说不出成句子的话,只是像幼兽一样地咕噜着。
“姐姐……不要生气……不要……”
“我要……要吃……”
“好了好了,”织莺定住了神,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盒,在孩子们面前晃了一下,语气变得温柔,“想要金丹和赤丸么?那就乖一点,跟我上船来吧!”
“好!”孩子们开始拍手,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她转过身,孩子们便也转过身,自发地排成了一列,乖巧地跟随着她走向码头上的那一段引桥——他们都蒙着眼睛,脸上洋溢着纯真无邪的微笑,脚尖离开地面有一寸的距离,无声无息地漂浮着。
冰锥缓缓上浮,啪的一声,尖端如花朵一样打开。
“来,进去吧。”织莺指着那个黑洞洞的通道,对那些孩子温柔地道,“按照名字和牌号在位置上坐好——谁先坐好了,谁就有双份的金丹哦。”
语音未落,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呼啸声!
那声音极其尖锐刺耳,宛如风隼起飞时的那种轰鸣,周围的人一时间听不到任何声音,有些站在远处的普通战士甚至身子一晃,耳朵里流出了血来。只是一瞬,那些笑嘻嘻地漂浮在空气里的孩子化成了一道刺眼的流光,一阵风似地从她身边掠过,消失在了冰锥的入口处。
下一个瞬间,这一百零七名孩子就出现在舱室里,每一个都按照座位上写着的序号坐好,快得不可思议。“啪”的一声,那些位置上升起了一个个透明的水晶罩子,将孩子们扣在了里面。
看到所有神之手都安然就位,巫真织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觉得握着玉盒的手上沁出了密密的冷汗,她转头对着巫咸单膝跪下:“属下没有管好这些孩子,让大人受惊了。”
“听着,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了!”她语气谦卑,巫咸却是依旧严厉不容情,低喝,“那些孩子极其敏锐极其危险,他们的喜怒和你心灵相通,能知道你的想法并加以千百倍的扩大——织莺,你给我小心!这一趟旅程,不到目的地,再不能出丝毫纰漏!”
“是。”织莺垂首领命,“织莺一定谨记。”
巫咸余怒未消,还要再责备什么,眼角掠到身边一道阴冷的目光,便忽地停住了——那个天才少年不知何时已经从高高的脚手架上下来了,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在看到织莺被斥责的时候眼神阴沉得可怕,令人情不自禁地心里一冷。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孩子的眼神忽然变了么?
“首座大人教训了那么久,也不怕耽误了冰锥出发时间么?”望舒站在码头上带着讥诮的口吻道,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织莺,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冰锥内部还有一些装置,比较重要,我到现在还没有教给你怎么使用呢——跟我来。”
“……”织莺听到他的话语,颤了一下,却不敢看他。
“望舒,这些你教给闾笛少将就可以了,”巫咸淡淡,“他才是这次负责驾驶冰锥去往云荒的人,而巫真的职责不过是带领神之手而已,她不需要被教授这些。”
“她需要的。”望舒却冷然反驳,语气不容置疑。
“我说了,她不需要你的教授!”还是第一次遇到晚辈的当面驳斥,巫咸长眉一蹙,有了略微的怒意,训斥这个孩子,“冰锥已经造好了,大事完毕。你多休息几日,便应该去军工坊督造射日弩,此刻还在这里作甚?”
“自然是来送送织莺的,”望舒看向织莺,眼神微微变了变,语气却依旧是那样漫不经心,并未因首座长老的怒意而有丝毫敬畏,“云荒在千里之外,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怎么能不来见她最后一面呢?”
他的语气和平日大不一样,令织莺再也忍不住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最后一面?他……是什么意思?
在她看向他的时候,望舒迅速地转过了头,不让视线和她相对,口里却继续淡淡道:“冰锥里有一些小玩意儿,是我特意为织莺设计的,连图纸上都不曾标出来过——大人还是让织莺跟我下去一趟比较好,毕竟这次的行动很重要,不能出丝毫差错,不是么?”
望舒说得意味深长,令巫咸的脸色变了变。
以前那个敏感、羞涩而自尊的少年,此刻的眼神忽然阴沉了下来,居然似黑得看不见底一样——难道是因为巫真嫁给了羲铮的这件事,给了他巨大的刺激?
这小子,该不会是在冰锥里动了什么手脚吧?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掠而过,立刻被否定——不,望舒一贯极其依赖织莺,视她为一切,又怎会在她乘坐的冰锥上弄什么手脚?说不准他设下的,反而是某种可以保护她的秘密机关吧?想到这里,他也只能点了点头:“巫真,那你就跟他下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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