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危急……请听从星辰的召唤!”
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声声呼唤。清欢在昏迷中用力甩着头,竭尽全力地想把那个声音从脑海里驱逐出去,然而那个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几乎在他的脑海里轰鸣着,以一种不能拒绝的口吻,下达命令。
“龙,凤凰,孔雀,麒麟……
“所有成员,无论在何方,请速速跟随命轮指引前来!”
“滚……滚开!”清欢竭尽全力摇着头,喃喃,“滚开啊!”
“九爷!”傅寿吓得哭了起来,顾不得他的手在半空乱舞,几乎要扇到自己脸上,紧紧抱住了他,“你别这样……别这样!这是怎么了?”
“小心点儿,”白墨宸跳下了船,一把抓住了清欢的双臂,另一只手迅速封住了他的穴道,然后按在了他的人中上。胖子渐渐不再挣扎,然而嘴里还是嘀嘀咕咕地喊着滚开,似乎竭力对抗着不知何处的某个声音。
“叔叔,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走啊?”女孩又从船头探出头来,有点不耐烦地催促。
“就好了。”清欢渐渐平静,陷入了昏迷,日头已经升高,风往北吹,正是启程的最好时候。白墨宸再不能耽误,便吩咐十二铁衣卫帮忙看护好清欢,自己登上了船。在上船之前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着傅寿低声叮嘱了一句:“我得走了,九爷就拜托你了……他是夜来唯一的朋友,请你看在夜来的面子上尽心一些。”
傅寿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淡淡道:“放心,就算没有夜来,我也会尽心尽力。”
她的语气里有某种尖锐的东西,令白墨宸微微错愕。
“那个胖子叔叔,不会有什么事情吧?”船头上的小女孩紧紧拉着他的衣襟,看着码头上忽然抽搐的清欢,有些不安地问,“他……是得了癫痫么?为什么忽然间就倒下了?”
“他命大得很呢,”白墨宸安慰着安心,“别担心了,进去照看一下大娘吧。”
“嗯。”安心乖乖地点了点头,手指却没有离开白墨宸的衣襟,抬头看着他,殷切地说,“那叔叔你也和我们一起进来吧……别一个人呆在外头了。”
“说过了,叫我哥哥,不要叫叔叔,”白墨宸苦笑着摇头,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我虽然比你大了十几岁,却是和你姐姐同辈。所以,该叫我哥哥。”
“我姐姐……”安心喃喃重复了一遍,脸上忽然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低下头去黯然轻声道,“说实话,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姐姐离开家的时候,我只有三岁……后来你们来店里吃面的时候,我也不知道那就是她……真可惜啊。”
“那时候她带着珠翳,你当然看不见她的摸样,”白墨宸叹息,“这舱里还有一张她的画像,你要不要看?”
“嗯!”安心用力地点头。
两个人一边絮絮地说着,一边走入了舱里。
一直到那一艘船缓缓开动,逆流而上,那只按住暗杀者的手才松开。
“多谢。”慕容隽转过头,对着牧原少将。
“你以为我方才没有动手,是因为你的阻拦么?”冰族的暗杀者却冷淡地回答,淡蓝色的眸子凝视着岸边,“不,是因为那个胖子——那个家伙有点令人吃不准,我觉得他不同凡响,不敢贸然出手。”
“堇然的义兄?他不过是个商人,何至于此。”慕容隽皱了皱眉头,“不过无论如何,都感谢你约束属下。船头狭窄,若是发动袭击,少不得会祸及无辜”
“祸及无辜?”牧原少将看着他,眼神有些锐利,“是为了那个小女孩一家人么?——城主是做大事的人,既立誓要除去白墨宸,又何必投鼠忌器?”
“隽立身世间,一向是有所为,有所不为,”慕容隽断然回答,“为了摧毁空桑王朝,诛杀白墨宸固然势在必行,但我也绝不答应以伤害无辜作为代价!”
“我已经牺牲了堇然,绝不会再牺牲她的家人。”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说得身后的冰族暗杀者一时无语。
“那么,就如城主所言,在路上再看看机会吧,”牧原少将冷冷地看着起航的船,低声,“此去北越郡尚有数千里,这一路上够我们杀他十几次了——就算是他命大到了北越郡,我们也可以在那里杀了他!”
他一挥手,身后的暗杀者们齐刷刷收起了武器,肃静地退去。
“都铎大统领呢?”慕容隽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你们到底怎么处理他了?其实,在云荒上追杀一个人,你们冰族出面总是不方便,如果他在就好了。”
“他?别作梦了,他早就完蛋了,”牧原少将冷笑起来了,哼了一声,“想不到这个人虽然贪财,倒是有几分骨气,始终不肯如城主那样识时务——没奈何,最终还是给他种了一枚傀儡虫了事。”
傀儡虫?慕容隽猛然打了个寒颤,那么现在,他岂不是成了一个活死人?
“至于他现在的下落,那是一个秘密,除了元老院估计没有人知道。”牧原少将淡淡,“巫咸大人心里一定早有打算,这事不需要我们再多问了。”
“是。”慕容隽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和都铎一起消失得,还有缇骑的残余人马。那样数千之众的战士,居然被隐藏的无影无踪,就如一滴水消失在大海——动作如此迅速而干脆利落,看来,沧流帝国的力量早就已经悄然侵蚀了云荒的心脏。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那个伤口还存在着,不停地沁出血来。
“城主还是早些把这伤口包扎起来吧,”牧原少将也看到了他的手指,道,“前几日巫咸大人还非要我来检查一下你手上的这个伤口,怕出什么意外。”
慕容隽不动声色地笑了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是的……巫咸这个老狐狸虽然身在万里之外,一定也是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他可能遥感到了自己身上这个血咒有所变化,才会这么急着让下属来检查伤口——当牧原少将以种种借口想查看自己右手的时候,他早已洞察了一切。
于是,他若无其事地伸出手。指尖上那个伤口赫然存在,依旧流着永远止不住的血。牧原少将一眼看到,便露出了一种释然的表情,不再说话。
——他一定立刻回禀了巫咸,说自己身上的封印依旧存在吧?
慕容隽淡淡地笑着,在背后用手指捏着衣袖,搓了一搓。衣袖上沾染着一种奇特的白色粉末,在触及那个伤口的时候迅速渗入肌肤,令血加速涌出。
那是蚀骨毒,一旦沾染能令伤口溃烂。然而虽然是危险之极的毒药,只要分量拿捏得精确,也不会令人有性命之忧。每次当伤口快要痊愈的时候,他便将自己的肌肤在这种毒药里泡上一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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