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青空之蓝_沧月【完结】(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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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无声,唯有捷报连夜传向万里外的帝都。

  口述完毕,白墨宸顿了一顿,又问手:“过几天便是叶城的海皇祭了,我们献给帝君的战利品已经送去了么?”

  “禀元帅,回京献礼的船队三日之前已经抵达了叶城,”玄珉回答,“此行非常顺利,没有遇到飓风或者大潮,没有受到任何损失──只不过……”

  白墨宸蹙眉,不怒自威:“不过什么?”

  玄珉颤了一下,赶紧如实回答:“不过,船上送给帝君的三百名冰族俘虏,在上岸时,却只剩了不到一百人。”

  “什么?”白墨宸大怒,“他们竟敢在路上虐待我献给帝君的俘虏?”

  “元帅容禀,”玄珉连忙道,“那些俘虏是自尽的!”

  “该死!”白墨宸一震,手重重拍在船舷上──这些西海上的冰夷性格刚烈,向来是宁折不弯,每一战无不负隅顽抗到最后一刻绝不罢休,甚或还有陆沉这种玉石俱焚的招数。因此这番开战以来,战况虽然顺利,却几乎没有掳获到太多的活着的沧流战士。

  这次为了在海皇祭显示率军在西海上的战绩,他几乎是把这段时间来所有俘获的冰族都押了过去,也不过区区三百名。然而,不料这些血战余生的残兵败将依然如此烈性,居然不肯活着踏上云荒的土地!有时候,他真想剖开那些沧流冰夷的胸膛,看看他们的肝胆是不是真的铜浇铁铸?

  元帅叹了口气:“还剩下多少?”

  玄珉嗫嚅道:“根据前队传来的快报,尚有……尚有八十七人。”

  “这点七零八落的人数,怎么拿得出手?”白墨宸喃喃,忽地一挥手,“算了,成全他们吧!全部在船上秘密处决,不要再押上岸去了──若是让他们活着到了帝君面前,说不准还会作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是。”玄珉领命,却没有立刻退下,似乎犹豫不决。

  “有事快说。”白墨宸蹙眉,不怒自威。

  “关于冰夷的大秘仪,”他低声,“有些新的情报。”

  大秘仪?白墨宸的手忽地握紧,眼神一变。

  ──多年来,他一直听说冰族每隔五年都要举行一次神秘的仪式,在仪式上,会通过一种奇特的方法选出一些少年。这个风俗已经延续了接近一百年,然而奇怪的是,那些被选中的孩子却都下落不明。

  从来没有人觉得那个有什么不妥,也有人解释说这是那些冰夷们为破军而进行的一种奇特祭祀而已──不知道为何,他在心里却隐隐觉得事情绝非宗教祭祀那么简单。十几年来他先后派出了上百名探子,居然始终探听不出这些少年的下落,彷佛就从此人间蒸发。

  “有什么消息?”白墨宸蹙眉,“那些人到底有没有在用心办事!”

  玄珉道:“这次我们的人成功地潜入了空明岛,找到了那些孩子的下落。”

  “总算找到了?太好了!”白墨宸眉梢一挑,“让他们给我好好查一下,那些冰夷到底在搞什么鬼!是不是在训练新的军队?”

  “可是……根据发回的密报,那些孩子都死了。”玄珉低声禀告。

  “死了?”白墨宸怔了一下。

  “是的,都死了。”玄珉道,“探子们好容易在空明岛的一个地下密室里找到那些孩子。被找到的时候,那些孩子都死了,尸体被泡在水里,用奇怪的水晶容器装着。”

  “不可能!──那些冰夷没那么愚蠢,会用几十年的时间来搜罗一堆孩子尸体存着!”元帅霍地回过身,一拳击在船舷上,“就算是真的死了,也要给我弄清楚那些尸体被用来做了什么用途!”

  “是。”玄珉单膝点地领命。

  “另外,一定要找个机会,把那个叫望舒的机械师给我杀了。”白墨宸的语气忽转森冷,指了指头顶的天空,“只要他活一天,我们攻克冰夷就多费十分力气!”

  “是!”玄珉点头。

  白墨宸挥了挥手,属下迅速退了下去。

  船上寂静无声,白墨宸在空旷的海面上仰头望月。忽然,他听到了一声奇特的咕噜,便抬起了手臂──半空里一只青色的鸟儿扑簌簌飞落,停在他的护腕上,歪着头用黑豆似的眼睛看着他。

  青鸟的脚上系着一个锦囊,从东方飞过千山万水而来。

  白墨宸知道那是他留在帝都的眼线发来的最新消息,抽出里面的薄薄信纸,只看了一眼,眼神便微微变了变──帝都那些家伙,还是这么不安分么?看来,是冰夷的金弹攻势又生效了啊……竟然有那么多空桑人不希望自己赢得这场战争,创下不世奇功。

  他低声冷笑起来,顺手将来信撕碎,也不回信,只将手里的红珊瑚放入那只锦囊,草草写了两行字,系在了鸟儿脚上。

  且以万人血,染做钗头凤。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那支珊瑚,若琢成步摇流苏,摇曳地坠在她的云鬓旁,又该是何等美丽啊……想到这里,元帅充斥着血火的眼眸里陡然迸出了一丝热意来,薄而直的唇微微弯起了一个弧度,拍了拍鸟儿的脑袋,嘱咐:“去,给叶城的殷仙子。”

  青鸟咕噜了一声,展翅飞起,瞬间在海上消失了踪影。

  战场死寂,腥风猎猎,海里浮沉着无数船舰的碎片和尸体的残骸,隐隐腥红。白墨宸站在船头,迎着充满硫磺和鲜血味道的海风,凝望着青鸟飞去的方向,眼神变幻──青鸟不传云外讯,丁香空结雨中愁。万里之外的帝都,有无数人正在心怀不轨地蠢蠢欲动,而远方的重檐下,是否又有人倚楼而歌,红袖薄冷,夜不能寐?夜来风雨重,她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如今是不是好些了?

  元帅在西海上凝望东方,低低叹息,吐出了一个名字:“夜来。”

  何当共剪西窗烛?如今风露立中宵。

  初阳岛陆沉的那一声巨响响彻了西海,连数百里外的空明岛上都震了一震。

  “哎呀!”四壁震动,房内书架上的东西噗拉拉散下来,把一个正埋头用鱼骨搭建模型的少年埋了个严严实实,几乎连头都没露出来。

  “救命啊!”一只手从书堆里挣扎出来,凌空乱舞,“织莺!”

  然而叫了半日却不见有人来援手,那个被书淹没的少年终于不再大呼小叫了,气馁地自己拨开了那一堆砸下来的书籍,狼狈地探出头来:“织莺?”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女孩如同凌空绽放的昙花,正悬浮在他方才工作的地方,双手平举──在她托着的手掌上,数本砸下来的书彷佛被一个看不见的台子接住,被凝定在半空里,保持着下落一瞬间的状态,甚至连书页都在风里翻飞。

  “还好,冰锥模型没有被砸坏。”织莺舒了一口气,显然是在方才爆炸一瞬间及时使出浮空术,才托住了四壁掉落的书。她眼看危机过去,袖子一挥,将那些悬浮的书卷放回了原位,转瞬簌簌一片,书架重新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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