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雪_沧月【完结】(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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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武林中人吧。”年轻一些的壮丁凝望着一行七人的背影,有些神往,“都带着剑哪!”

  三日之间,他们从中原鼎剑阁日夜疾驰到了西北要塞,座下虽然都是千里挑一的名马,却也已然累得口吐白沫无法继续。他不得不吩咐同僚们暂时休息,联络了西北武盟的人士,在雁门关换了马。不等天亮便又动身出关,朝着昆仑疾奔。

  寒风呼啸着卷来,官道上空无一人,霍展白遥遥回望雁门关,轻轻吐了一口气。

  出了这个关,便是西域大光明宫的势力范围了。

  这次鼎剑阁倾尽全力派出八剑中所有的人,趁着魔宫内乱里应外合,试图将其一举重创。作为武林中这一代的翘楚,他责无旁贷地肩负起了重任,带领其余六剑千里奔袭。

  然而,一想到这一次前去可能面对的人,他心里就有隐秘的震动。

  “七弟!有情况!”出神时,耳边忽然传来夏浅羽的低呼,一行人齐齐勒马。

  “怎么?”他跳下地去,看到了前头探路的夏浅羽策马返回,手里提着一物。

  “断金斩?!”七剑齐齐一惊,脱口呼道。

  那把巨大的斩马刀,是魔宫修罗场里铜爵的成名兵器,曾纵横西域屠戮无数,令其跻身魔宫顶尖杀手行列,成为“八骏”一员——如今,却在这个荒原上出现?

  “前方有打斗迹象,”夏浅羽将断金斩扔到雪地上,喘了口气,“八骏全数覆灭于此!”

  “什么?”所有人都勒马,震惊地交换了一下眼光,齐齐跳下马背。

  ——八骏全灭,这不啻是震动天下武林的消息!

  只不过走出三十余丈,他们便看到了积雪覆盖下的战场遗迹。

  追电被斩断右臂,刺穿了胸口;铜爵死得干脆,咽喉只留一线血红;追风、白兔、蹑景、晨凫、胭脂死在方圆三丈之内,除了晨凫呈现中毒迹象外,其余几人均被一剑断喉。

  霍展白不出声地倒吸了一口气——看这些剑伤,居然都出自于同一人之手!

  “好生厉害,”旁边卫风行忍不住开口,“居然以一人之力,就格杀了八骏!”

  “说不定是伏击得手?”老三徐庭揣测。

  “不,肯定不是。”霍展白从地上捡起了追风的佩剑,“你们看,追风、蹑景、晨凫、胭脂四人倒下的方位,正符合魔宫的‘天罗阵’之势——很明显,反而是八骏有备而来,在此地联手伏击了某人。”

  鼎剑阁几位名剑相顾失色——八骏联手伏击,却都送命于此,那人武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

  “他们伏击的又是谁?”霍展白喃喃,百思不得其解。

  能一次全歼八骏,这样的人全天下屈指可数。而中原武林里的那几位,近日应无人远赴塞外,更不会在这个荒僻的雪原里和魔宫杀手展开殊死搏杀——那么,又是谁有这样的力量?

  “找到了!”沉吟间,却又听到卫风行在前头叫了一声。

  他掠过去,只看到对方从雪下拖出了一柄断剑——那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已然居中折断,旁边的雪下伏着八骏之一飞翩的尸体。

  “看这个标记,”卫风行倒转剑柄,递过来,“对方应该是五明子之一。”

  霍展白一眼看到剑柄上雕刻着的火焰形状:火分五焰,第一焰尤长——魔宫五明子分别为“风、火、水、空、力”,其中首座便是妙风使。他默默点了点头——

  “妙风使。”

  不错,在西域能做到这个地步的,恐怕除了最近刚叛乱的瞳,也就只有五明子之中修为最高的妙风使了!那个人,号称教王的“护身符”,长年不下雪山,更少在中原露面,是以谁都不知道他的深浅。

  然而,魔宫为何要派出八骏对付妙风使?

  “大家上马,继续赶路!”他霍然翻身上马,厉叱,“片刻都不能等了!”

  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

  雪下,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

  风雪的呼啸声里,隐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浮动于雪中,凄凉而神秘,渐渐如水般散开,化入冷寂如死的夜色。一直沉湎于思绪中的妙风霍然惊起,披衣来到窗前凝望——然而,空旷的大光明宫上空,漆黑的夜里,只有白雪不停落下。

  那是楼兰的《折柳》,流传于西域甚广。那样熟悉的曲子……埋藏在记忆里快二十年了吧?

  难道,这个大光明宫里也有同族吗?

  此夜笛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山阴的积雪里,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叹息一声转过了身——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也终于是死了……

  这些獒犬号称雪域之王,一生都是如此凶猛暴烈,任何陌生人近身都得死。但如果它一旦认了你是主人,就会完全地信任你,终生为你而活。

  ——那样的一生,倒也是简单。

  可是人呢?人又怎么能如此简单地活下去?

  六道轮回,众生之中,唯人最苦。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真是大好天气啊!”

  “是呀,难得天晴呢——终于可以去园子里走一走了。”

  薛紫夜起来的时候,听到有侍女在外头欢喜地私语。她有些发怔,仿佛尚未睡醒,只是拥着狐裘在榻上坐着——该起身了。该起身了。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冷醒而严厉。

  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如赖床的孩子一样,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

  ——今天之后,恐怕就再也感觉不到这种温暖了吧?

  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

  那一瞬间,她躲在柔软的被褥里,抱着自己的双肩,蜷缩着身子微微发抖——原来,即便是在别人面前如何镇定决绝,毕竟心里并不是完全不害怕的啊……

  她从枕畔药囊里摸出了一把碧灵丹,看也不看地全数倒入口中。

  她必须靠着药物的作用来暂时抑制七星海棠的毒,把今日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完!

  墙上金质的西洋自鸣钟敲了六下,有侍女准时捧着金盆入内,请她盥洗梳妆。

  ——该起来了。无论接下去何等险恶激烈,她都必须强迫自己去面对。

  她咬牙撑起身子,换上衣服,开始梳洗。侍女上前卷起了珠帘,雪光日色一起射入,照得人眼花。薛紫夜乍然一见,只觉那种光实在无法忍受,脱口低呼了一声,用手巾掩住眼睛。

  “还不快拉下帘子!”门外有人低叱。

  “妙风使!”侍女吃了一惊,连忙刷地拉下了帘子,室内的光线重又柔和。

  虽然时辰尚未到,白衣的妙风已然提前站在了门外等候,静静地看着她忙碌准备,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帘:“薛谷主,教王吩咐属下前来接谷主前去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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