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凊瞧她一眼, 一面上来脱下銮铃的外袍, 一面打趣道:“小姐可真不似这里的人。”
这话来的突然, 銮铃倒有几分紧张:“怎么这么说?”
“怕什么?我是夸赞呢,小姐跟神仙似的。”竹凊却也没想到銮铃会这么在意。銮铃听了竹凊的话,便又一脸惫懒了。竹凊道:“不过, 小姐的想法总是怪得很,也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銮铃不以为意:“怎么不一样?”
竹凊思忖片刻, 低低道:“为何大小姐嫁进来, 小姐就一定要走呢?王爷这样的地位, 有个侧妃也是寻常事啊。”
“……”銮铃打个呵欠,倦倦道:“快点儿吧,我困了。”
竹凊知道劝不动, 就抬手来解銮铃的裙子,却不防幔子一动处,一个人悄无声息闪进来。竹凊下意识挡在銮铃身前,然看清来者,她便连忙低身行礼:“竹凊见过王爷。”
銮铃也一怔,李墨兮已缓步进来:“你下去。”
“这……”竹凊微惊,回头看銮铃。然,不等她和銮铃做出反应,李墨兮已越过她,径自来到銮铃身后,抬手去解那高腰裙的带子。
竹凊登时明白了她自己的大煞风景,忙地撤离。
外袍一脱,銮铃便是光着手臂和肩膀,只穿了那件高腰裙,像低胸装,对她而言本也没什么,可来这大唐久了,入乡随俗,她还是有些别扭。
她忙抓住李墨兮的手:“我自己来吧。”
李墨兮把手挣出来,沉默不语,眸光淡凝。解开裙带,那月白轻柔的长裙缓缓落地。
这裙子一除去,便只剩下素色织锦的抹胸,和轻软的宽口裤了。銮铃身上玉般光凝的肌肤,白皙无瑕地曝露在这不甚清寒的暮春夜色里。
只是,李墨兮眉头一凝,看到銮铃腰上紧紧绑着的那个棉胎,他一阵恼怒,毫不迟疑地把那棉胎解了,丢在一旁。不知他哪里来的怒火,銮铃倒有些不解。
下一刻,李墨兮已从身后把她拥进怀中。
銮铃身子轻颤,被他越拥越紧。
他衣袍上缂丝的暗纹零乱而褶皱的印在她光洁的身上,像是某种特殊印迹。
銮铃猛然抓住他的手,猛然转身望着他,不小心看到他眼里的迷惘和惆怅。
不等她说话,李墨兮便要亲吻,銮铃堪堪躲开,李墨兮已一把把她箍在怀里,沉痛道:“为何执意要走?!”
銮铃眼中一烫,语调已然哽咽:“那你……为什么要娶萧裛琖?!”
周遭一片死寂。李墨兮脸色雪白,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銮铃闭紧了眼把脸埋在他怀中,也不再说话。泪水晶莹的透明的把他胸前的衣襟洇湿了大片。
我为何要走?
你为何要娶萧裛琖?
我理解你。
你是否理解我。
“太晚了,我要休息,你走吧。”銮铃挣扎了一下,轻声道。
李墨兮怔了半响,没再说话,脸色一片灰白,却终于还是放了手。他缓缓抬脚,绕过銮铃,一步一步走出了内殿。
銮铃没有回头,嘴角微微扬起笑容,泪水无声无息滑落。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真是一首好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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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梭,两个月更是弹指眨眼间。
玉婀顺利出师。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玉婀向銮铃跪拜磕头,谢别师恩。
“公子对玉婀恩同再造,大恩难报,他日若有需要玉婀之处,玉婀万死不辞。”
銮铃上前把她扶起,片刻,微笑道:“倒不必想着报答我,你好好对自己吧。”
她虽这样说,可一想到花满楼这地方,终是又问:“你当真还要回去,不后悔吗?”
玉婀摇头,眼神坚定。
每每,这杨玉婀最让銮铃羡慕的,就是这份坚定。
马车在花满楼的侧门停下。花飞卿听说清歌公子来了,下意识抬头看天色,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她惊讶道:“我还以为这位清歌公子赚的盆满钵满不会来了呢。”
二十首曲子,李清歌究竟借她的场子赚了多少银子,花飞卿也不想去算,算不过来了。
容容引銮铃和玉婀直接来到花飞卿的待客室。
风冽侯在门外,竹凊和柳儿跟了进去。只是,銮铃没想到花飞卿房里还有一个人。
一身朴素的蓝衣,林雁白正伏在窗上,本是看着窗外的,似是听她们进来,才回头,本来随意的神情,略略顿了顿,嘴角边勾出一丝笑。似是笑又似是没有笑。
这都大半年了,銮铃没想到还能见到他。花飞卿已笑着迎上来:“清歌啊,姐姐还以为你再不会来了呢。”
花飞卿笑着的话还未说完,便已看到銮铃身后的玉婀。
玉婀带了淡绯色的面纱,一袭淡绯色长裙,纤窈玲珑地往那里一站,只露出一双明亮诱人的清水瞳仁,见花飞卿看到她,便低身行礼,轻柔道:“玉婀见过花妈妈。”
花飞卿略一怔,随即难以置信道:“玉奴?”
她下一刻便看向銮铃,当初銮铃要把杨玉奴带走,是说过会把杨玉奴重新送回来。但这大半年杳无音信,花飞卿便也没想着真能回来,而且这次归来,焕然一新,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就见玉婀缓缓抬手取下面纱,露出一张明眸皓齿,红润甜美的脸来。怜三妙走的是清高路线,她走的是美艳路线。而此刻款款立在銮铃身旁,有和銮铃一模一样的脸,却一个浓艳如桃花,一个清雅如谪仙。
饶是花飞卿和林雁白都分别见过二人,仍是倒吸口冷气。玉婀又盈盈向林雁白施了一礼,才向花飞卿道:“请花妈妈收下玉婀。”
如此妙人儿,花飞卿岂有推辞之礼?她笑得合不拢嘴,望一眼銮铃,掩唇笑赞:“清歌公子果然出手不凡。”
銮铃却仍处在见到林雁白的惊诧里,当下才笑了笑:“清歌将玉婀姑娘归还,告辞。”
“怎么,银子赚够了,这花满楼就留不住公子了?”花飞卿娇媚一笑,轻飘飘道。
“家中有事,实在脱不了身。”銮铃歉意地拱了拱手,又看一眼一旁的玉婀,笑道:“花姐姐安排玉婀出场时,清歌会过来助兴。”
花飞卿也不强留,目送銮铃一行离开,又热热闹闹命人为玉婀准备上好的房间,安置妥当,才过来找林雁白。林雁白仍倚在窗边发怔,花飞卿出声道:“还看得见?”
“……花姨。”林雁白立即回神,一笑打趣:“这儿的生意可是越来越好,全在于花姨经营有道。”
“哼,越发地会拿我打趣儿了。”花飞卿白了他一眼,衣袂摇曳地在桌边坐下,斟了一盏茶,道:“过来坐会儿,回来连口茶都没顾得上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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