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王妃/夜雨闻铃断肠声_丛小【完结】(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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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去了云城。”木媌一窘,说出口。

  “……云城?”萧悟一怔,手中扇子“嗒”地再度合上,洁白的扇叶成了他指间的一段白光。

  煦王不愿见銮铃躲在云城,銮铃不愿见煦王去了云城。

  萧悟神情复杂,忽而轻叹:“天意啊!”

  木媌正云里雾里,却是门外一个低低的声音悄悄提醒:“公子,王爷已到王府门口了。”萧悟陡然回神,朝木媌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和王爷商量商量去。”

  萧悟甫一瞧见煦王,跟在煦王身后的流楚便向他悄悄递了个手势,他于是明白,果然“天意”,銮铃和煦王真的相遇了。并且看煦王的脸色,相见不甚欢。

  萧悟暗叹一声,这可能便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李墨兮降住銮铃,銮铃降住煦王,煦王降住……木媌么?那……谁来降住他呢?

  心中电转,面上却是笑意:“王爷,属下恭候多时。”

  “母亲怎么说?”煦王一面随他往府内走,一面淡声问,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知道不是銮铃,他心中自是放下不少。通往梅妃所居宫殿明明有一条宽绰直达的大路,可两人极为默契地同时迈步拐入一条小径,在那曲径通幽的花木丛中绕来绕去,走走停停,准备多消磨点儿时光。

  “娘娘似是要把王爷的亲事给办了。”萧悟漫不经心地笑句,悄然打量煦王的神色。煦王微怔了一怔,随意问:“看来那女孩儿还不错,母亲还是看中了的。”

  “……是不错。”萧悟含混地应了句,拿扇子抵在下巴上,又问:“王爷怎么想呢?”

  煦王默然往前走了两步,忽而道:“母亲既说办,那便办了吧。”他这话出口,有不少赌气意思,虽然他知道没人会在乎。可既不是他心中所想,娶谁都一样,何不让他的母亲称心如意?

  迈步上了石阶,转身走上回廊,煦王又问:“你瞧那女孩儿如何?”

  等了片刻却发现身边没了声音,煦王诧异地回眸,萧悟还停在那小径上,木叶青光里,些微愣怔。

  萧悟此时回神,大步赶上来,笑句:“王爷这番倒是没那么坚持了。”

  “你既见了那女孩儿,觉得她如何?虽说只是銮铃的婢女,只要人好,对母亲好,我倒也无妨。”煦王温温一笑,不动声色又问。

  “……那女孩儿自是不错,只是,属下觉得婚姻大事,绝非儿戏,王爷还是再为考虑。”萧悟斟酌道。

  “你说话向来直接,今日怎么吞吞吐吐?可是另有隐情?”分明看出萧悟神情不对,煦王还是故作不知。

  萧悟咳了声,脸上又是清朗的笑意:“没有隐情。此事还是王爷自己做主。倒是铃儿,既是遇见了,王爷还预备着像之前那样故作不知,不闻不问么?”

  见萧悟警觉地把话题又推给他,煦王便沉默了,嘴角笑容沉敛着,他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本她悄然从江南走过,他故作不知——他本也做到了故作不知,谁想,到底还是让他看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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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光微醺,坠落这山间。

  銮铃伏在那矮几上睡了一个午觉,黄昏时候转醒,却也懒得动,便趴在那儿看着窗外,那变幻沉暗的天色。忽而听到身后有轻缓的脚步声,似是怕把她惊醒一般,她蓦然闭上眼,假寐。

  那人来到銮铃身后,抱了一床薄被过来给她搭在肩上。銮铃眉头一凝,利落地抬手把被子拿开,直直坐起身,没好气地转身,瞪着来人。

  那人却也被她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下一刻,銮铃已惊呼出声:“哥哥!”

  萧悟撇了撇嘴,他一撩衣袍,潇洒地在銮铃身侧坐下,调侃地问:“铃儿,你可是做恶梦了?为何这么凶?”

  “……”銮铃无言,她还以为是煦王。

  萧悟面上调侃的笑意轻敛,神色凝重,也一时没有再说话,只借着黄昏那一丝明昧的光芒打量着銮铃。直直过了许久,萧悟才蓦然叹出一口气,抬手去摸銮铃的脸。

  真实的存在的。和幼时那个不知忧愁,每日都笑的娇美娃娃相比,多了一丝成熟,多了一丝淡然,多了一丝让他这个做哥哥的愈发捉摸不透的执拗和古怪。

  然,面前的,是他的铃儿,这是不错的。

  这次,萧悟要摸她的脸,銮铃没有躲,只是心里暖暖的,暖暖地望着萧悟。

  “你知道么?哥哥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让你认识了李墨兮。”萧悟唇角微张,低低吐出一句,“听到你难产去世的消息,哥哥真恨不得冲到长安一剑把他刺死,让他用命去偿还你!铃儿,你怪哥哥么?”

  “……这与你有何关系?哥哥不必想太多,我现在每日都很开心。”銮铃连忙摇头,笑道。

  萧悟瞧见銮铃颈上的伤口,眼中一痛,却又瞧见銮铃素白的笑脸。他唇角一勾,原本轻抚在銮铃脸颊上的手一顿,忽而用力一捏。

  “啊!”銮铃痛得惊呼出声,眼中泪疼落,死死盯着萧悟:“你干什么?好疼的!”

  见銮铃不再笑,萧悟倒“嗤”地一笑,取出手帕大大咧咧替銮铃抹着泪。

  一面擦,他嘴里漫不经心解释:“你忘了么?小时候你做错事,都是要受罚的。这次你装死,把你哥哥我的一颗心都弄碎了,好不容易才又长好了,你也该受受罚。”

  “……”銮铃手捂着左脸,含泪瞪着萧悟。萧悟见銮铃脸上的泪擦了又落,擦了又落,总也擦不完似的,又是一声长叹,忽而长臂一伸,把銮铃拉到怀里抱紧。

  萧悟的怀抱,哥哥的怀抱,温暖踏实,暖融融的清香,銮铃甫一靠近,便再也忍不住一腔情绪倾泻,她把脸埋在他怀里哭出声。

  这一路行来,说不出的委屈,说不出的伤心,说不出的疲倦。万种滋味都到心头。

  许久才哭罢,天已偏黑,銮铃不好意思地把泪擦干,破天荒真正把萧悟当成哥哥来看待,十分真心实意地叫了他一声:“哥哥。”

  萧悟瞅着她,又看一眼他湿答答的前襟,打趣地赞美了句:“看不出来啊,铃儿,你这样能哭。”

  “……”

  “哭够了,也该饿了,跟哥哥回家。咱不住在这王府,回咱自己家去。”萧悟站起身,整整衣裳,抬手把銮铃拉起来,笑容满满道。

  “……嗯。”銮铃终于破涕为笑。

  山潭静水,不时风过。穿过水面的竹子走廊,面前是一幢三层的小竹楼,苍翠吐碧的颜色,凌水而建,清雅出尘。竹楼前是一片翠竹搭建的水上小广场,下了小广场,又是一条长长迂回的竹子走廊,通向水面的云深不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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