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只是陷得太深,”他凤目深沉,握着她的肩膀,一步步开导道,“这就是他的一个计谋,她不但要锁住你的人,还要锁住你的心,就像这后宫里的每一个女人一样,他只是想完完全全地锁住你。”
她一阵恍惚,看着他清明而无奈的眼,忽然明白了过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叹了一口气,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湿润,“做你自己,并非是让你成为自己的模板,没有人能让自己永远不变。岁月在变,环境在变,你也在变,无需为了谁而停留,知道吗?”
“段君墨......”她哑然一笑,“你也变了。”
“不再那么讨厌了是吗?”看着她好转,他亦舒展了眉头。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变得更讨厌了。”
“就当你是在夸赞本王吧。”他微微扬起唇角,不苟言笑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笑意。
她抿唇一笑,连日来的抑郁终于一扫而光,“快走吧,莫要被人看见了。”
“只许九弟爬我的府墙,就不许我翻他的宫墙?”他淡淡地问道。
她嘴角微抽,这话说得好像她多不知检点一样。
见她走出了阴霾,他也放了心,不再逗她,转身就离开了。
只是这一幕,却被守在墙脚的桃夭看在眼里。
懿贵人一直心心念念地想出宫,难道有一天她真会跟着战王离开皇宫?
可是她不想走啊,这里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只要像淑贵人那样稍微用个计就能成为这后宫主子,她实在不愿再冒险出宫过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
正如段君墨所言,岁月在变,人心也在变。
凤灵夜曾经赖以信任的伙伴,也在这金碧辉煌的环境中变了脸。
桃夭想到了海棠曾经说的话,依着凤灵夜的性子,失宠只是时间早晚而已,自己的命运还是得掌握在自己手中。
因此,这一晚趁着出去办事的空档,她偷偷来到了乾明宫。
乾明宫的太监立刻就将她拦住了,她看了一眼四周,鬼鬼祟祟地说道:“我有要事要见林嬷嬷。”
“你是哪宫的宫女?”太监照例问道。
桃夭不敢声张,只道:“这件事情况特殊,你只需传话给林嬷嬷,见与不见由她来定夺。”
“行吧。”太监也不是那么难说话,转身就进去通传了,果然不到一会儿,他折返回来道,“林嬷嬷让你进去。”
得了允许,桃夭毫无阻碍就见到了林嬷嬷。
林嬷嬷对她有印象,一样就认出了她是凤灵夜身边的贴身宫婢,“是你?”
“是我,”桃夭毫不避讳,“我来就是想投靠太后,为太后传报密信的。”
林嬷嬷微微蹙眉。
桃夭笑了笑,直言道:“我知道海棠是太后的眼线,所以太后想必也等候我许久了吧?”
在凤灵夜身边跟随了这么久,该学习的东西也学得差不多了,调查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看来太后没有看错人,跟我进来吧。”林嬷嬷也没有废话,领着她进了太后的卧室。
此时太后正坐在软榻上,养尊处优,屋子里很是温暖,她怀里抱着一个暖手炉,头上戴着白色的雪狐绒帽,除了眼尾有两条细纹,一张脸竟然找不出第三条皱纹。
“说吧,发现了什么?”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桃夭,悠悠开口。
桃夭无谄媚,也无笑意,只平静地阐述道:“战王适才来了凤懿宫。”
太后面色一紧,双眼冰冷,“他来看懿贵人?”
“是的。”桃夭回道,接着抬起头,“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太后要不要......”
“不急,”太后扬手打断了她的话,“我儿根基尚未稳固,对懿贵人又未死心,战王和懿贵人原本就关系匪浅,就算抓到二人,我儿恐怕也不会做出实际性的动作。”
“桃夭但凭太后吩咐。”她微微颔首。
太后满意地看着她,“你是懿贵人从庄南烟身边挖过来的人,知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的道理,也很聪明,所以才会被懿贵人看中,回去以后,继续做你的忠奴,一有情报立刻通传哀家。”
“是!”桃夭毫不犹豫地回道。
太后唇角微勾,“哀家不能够承诺太多,只能说一句,凤灵夜倒台之日,就是你桃夭翻身之时。”
桃夭心中一喜,努力压制住自己的心情,“桃夭多谢太后赏识!”
“去吧。”太后扬了扬手。
桃夭颔首,悄悄地离开了乾明宫。
甄语蓉一朝升为淑贵人,较之凤灵夜的地位,却更加稳固,她前朝有礼部尚书在支持,升为妃嫔只是一朝一夕的事。
反观凤灵夜,她从未想过成为什么,她被迫进入后宫的唯一心愿,就是一家人平安。
加之昨夜段君墨的那番话,让她也醒悟了过来,她要的不是段懿轩的宠爱,而是安生。
所以第二天她就起了一个大早,帮着凤母一起打扫屋子,接着又和凤锦绣一起到井边洗衣服。
只是没想到她端着木盆和凤锦绣路过花园时,却看见了段懿轩、甄语蓉和权依柔三人。
几月不见,段懿轩仿佛清瘦了许多,走在甄语蓉和权依柔的身前,凤眸清冷淡漠,浑身多了一丝帝王的清贵之气。
看到不远处的凤灵夜,他脚步一顿,忽然停了下来。
甄语蓉走在后方,淡淡地凝视着凤灵夜,神色平静。
权依柔看了,不禁亲昵地唤了一声,“姐姐,数月不见,最近越发素美了呢,皇上一会儿要去看太后,不如一起吧?”
凤灵夜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段懿轩,淡淡一笑,“不了,你们忙吧。”
说着,就拉着凤锦绣从另一条小路离开了。
权依柔看着她的背影,见段懿轩对她毫无留恋,于是笑了一声,“这懿贵人也是个有意思的人,一个后宫小主,竟然干起了下人的活。”
倘若换做是慕容霜,肯定会在此刻添一句,“真是自甘下贱。”
然而甄语蓉听了这话,却什么表情也没有,更别说添油加醋了。
唯有段懿轩闻言看了权依柔一眼,温润的凤眸不冷不淡,直看得她心里发颤,幸好没说什么过火的话。
看来皇上表面不在乎那个女人,心里其实还是在意的。
凤锦绣和凤灵夜走到洗衣的井旁以后,不禁疑惑地看向她,“你们二人究竟怎么了?”
“我说自己也不知道,你信吗?”她提着水,然后倒入木盆里,轻声叹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她竟然开始躲着他呢?
她不应该理直气壮地从他身边走过吗?
现在一言不语就闹冷战的人仿佛是他吧。
凤锦绣也不知情,只说道:“他是帝王,你是贵人,不管谁对谁错,只要你做出让步,虽然憋屈了点,对你总没有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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