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那金抬起脸,定定地看着她,带着一丝探寻,“你是大理人,为何要帮我们?”
“你们拼命进攻,我们拼命抵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帮你,何尝不是帮我们自己?”她循循善诱道。
他觉得有理,“你要怎么做?”
“改革,或者说是革命。”她目光坚定,“据我所知,柔然人因为地理条件不好,皆以狩猎和放牧为生,然而总有收成不好的时候,一遇上天灾或者人祸,更是死伤无数,所以要改变这种现状,就应该改变柔然族的生存模式。”
她的词语新鲜又生僻,是他从未听过的,顿时半信半疑。
“怎么改变?”
“你们提供房屋和人力,我们提供商队,商人赚得的利益,会按一定税收比上交给你们。另外,你们建造的房屋,可由柔然人民自己提供,如此不管是房屋和人力所赚到的,不但能保证人民自己的温饱,还能适当地上交给你们。”
阿那金眼前一亮,“你是想让我们变成经商大族?”
“虽然前期可能困难,但你们也许再也不会因为吃不饱饭而拼命,如果你们发展得好,还可以招揽西域、明国和容国的商人进来,等货币大幅度流通起来的时候,就是柔然人改变国情的时候。”她详细地解说道。
阿那金心中仿佛被绘制了一幅蓝图,整个人的眼光都长远了起来,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如果柔然人自己实施,可能会因为口碑而无人敢来,但若有大理商队的支持,一定能暂时度过前期的困境,从而吸引更多的异国商队赶来。
“这件事,我想和我的副将们好好商量,明日一早,再给你们答复。”他目光坚定地看向凤灵夜。
凤灵夜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段君墨,段君墨微微颔首。
接着,二人离去。
没多久,阿那金的各个副将被押到了帐篷。
大家看着一桌饭菜,和完好无损的阿那金,心里都和刚开始的他一样,对这次段君墨的手法都充满了怀疑。
但是等阿那金将凤灵夜的计划,全盘告诉各位副将以后,副将们都沉默了。
“这个办法看似对柔然人有好处,实则对他们大理才是最有利的,他们大理商人赚了大头,我们柔然人只能提供温饱。”一位大胡子副将分析道。
另一个魁梧大汉副将表示赞同,“这就是变相地占据我们柔然的土地,可汗一定不会同意的。”
“你们还想过这种吃不饱饭,就拿命去抢的日子,甚至子子孙孙都重复着我们的命运?”阿那金问道。
两位副将陷入了沉默。
“我相信这个海平威,我也相信这个计划,不管谁赚得多,谁赚得少,只要我们的族人吃饱饭,不用拿命去换粮食,我就觉得好!”
阿那金年轻有为,此次进攻,也是不顾可汗反对,毅然带着自己的族人出征,就是为了他们能吃一口饱饭,如今有更好的办法,他当然愿意尝试。
两位副将愿意跟随他,也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大胡子首先表态,“我不懂这些弯弯道道的,只要王子觉得可行,我就愿意跟着你干!”
“我和大胡子一样,都是为了百姓和后辈,命都愿意拿出去,还有什么好畏惧的?!”魁梧大汉也表示愿意誓死追随。
阿那金心下感动,拿起适才三人未动的酒杯,“来!”
二位副将拿起自己的酒杯,重重一碰。
翌日。
段君墨如约放走了所有被俘虏的人,依照凤灵夜的意思,还给了他们一些粮草和兵器。
看着队伍离去,他看向她,“为何要给粮草和兵器?”
“改革不成功,就成了革命,革命是需要流血的。”她目色苍茫,看了一阵子,然后转过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希望他们能成功吧。
过了几天,在大家都觉得不可能成功的时候,探子传来密报,柔然发生内乱了。
柔然王子带领自己的部族,里应外合,杀进自己老爹的营帐,成功拿下所有反对者,逼迫可汗退位,毫不犹豫地登上了王座,一统柔然部族。
然而事情却没有太顺利,阿那金登基以后地位并不稳固,各个舅舅叔叔见他年纪轻轻,于是带上兵马从远方赶来,争夺王位。
为了将凤灵夜的计划实行到底,段君墨没有禀报朝廷,先斩后奏,立刻命校尉林峰带领一支军队过去支援阿那金。
有了段君墨的支持,阿那金成功平定叛乱,无人敢再觊觎他的可汗地位。
接下来一段时间,阿那金立刻开始施行计划,带领民众迅速投入建造房屋的工程。
这个计划原本很难施行,但他在部族里的口碑不错,民众就和两位副将一样,不管怎样就是愿意跟着他一起干,晚上打猎,保证自己的温饱,白天建造房屋,支持可汗的工作,两头都没有耽误。
大约一两个月过去了,凤灵夜首先组建了一支医疗队,前往阿那金新建的店铺,交了租金,招聘当地人民,迅速投入经商模式。
同时,颜晴为了支持她,也鼓励自己的心上人一起,搬到了柔然内部。
段君墨将那些发配到边疆的自己人,也一起调了过去。
规模不大,但运转得很顺利,大家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和试探,到后来的放心大胆和信任,一切终于步入了正轨。
当然,步入正轨以后,也避免不了摩擦,毕竟数百年的恩怨,几代人的生死仇敌,怎能区区数月就抵消。
所以除了被送过去的商队,一开始,大理商人还是极少愿意驻扎柔然。
但凤灵夜相信,在利益面前,一切都是可以慢慢化解的。
国耻固然不能忘,但也不能盲目抵御。
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京都段懿轩的耳中。
早朝之上,各个朝臣们口诛笔伐,纷纷指责段君墨太过胆大妄为,居然不提前跟朝廷上报,就冒然与柔然人勾结,这是要建立自己的势力,然后造反的趋势。
“战王此举,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臣等认为,应立刻将战王押解回京,好好拷问!”王学士义愤填膺地讨伐道。
段懿轩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形容清瘦,一双清澈的眼,早已变得深不可测,悲喜不形于色,让人难以看清他的真实情绪。
接连罢朝三个月,今天,他是第一次上早朝。
礼部尚书甄大人有些不赞同,“战王虽然行为大逆不道,但此举确实缓解了困扰大理与柔然数百年的问题,所以臣,不认为战王有二心。”
这件事,贾将军和王学士观点一致,“战王此举,对大理确实有利,但也不能抛开他有二心的嫌疑,臣认同王学士,认为有必要将战王请到京都一问。”
“战王现在是稳固柔然和朝白城的重要人物,现在时局还未完全稳定,若大理商人和柔然民众突然发生争执,后果不堪设想,臣不认同此时将战王请到京都!”甄大人强力争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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